姜希夷撥開鋪在自己身上的乾草,緩緩起身,轉頭打量了周圍,試圖弄清楚自己現在在哪裡。

十三劍靠在牆上、柱子旁將佩劍抱在懷中閉眼休息,阿飛也靠在木桌旁,似乎是睡著了。

天樞眼皮微動,睜開雙眼,看向姜希夷,正準備起身走過去。姜希夷彷彿感受到了天樞的目光,霍然轉頭,對著他搖了搖頭。天樞點點頭,坐了回去,卻沒有閉上雙眼。

她發現這裡似乎是一間宗祠。

建造的時候十分講究,廳堂高大,雕飾精緻,用材上等。

她動作很輕,幾乎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抬頭看了看正廳之上,果然掛著一塊寫著堂號的金字牌匾,旁邊另掛著姓氏淵源,還配有聯對。

一張祭祀桌上杯盞空空,連蠟燭都燒到了盡頭。

姜希夷的目光一一掃過上面擺放著的蒙塵的牌位,這些人都姓沈。

在最顯眼的地方的那個牌位上的名字是沈天君。

阿飛已經醒來。

他本該醒得更早,但是他確實是累了。

姜希夷聽到他呼吸一重,轉身看去,輕聲道:“原來,你姓沈。”

阿飛聞言,臉上一陣抽搐,渾身肌肉緊繃,看起來極為痛苦,他微微搖了搖頭,道:“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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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字後,阿飛又再也說不出話。

姜希夷知道,她一定不經意間發現了一個秘密,一個關於阿飛身世的秘密。

這件事情在他心中一定非常的重要,他不能告訴別人,但是他又不想說謊,因為阿飛從來不會欺騙別人。

於是姜希夷不再問,也不再看那些牌位,轉身坐回乾草上,問道:“這裡是哪裡?”

阿飛鬆了一口氣,道:“這裡是保定城西門外。”

姜希夷道:“原來我們已經回了保定。”

阿飛道:“不錯,天樞他們似乎是要將你帶回崑崙,不過崑崙實在是太遠了。”

阿飛頓了頓,露出一個極為孩子氣的笑容,繼續道:“而且,他說你還欠了一頓酒,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帶回來。”

姜希夷聞言也笑了出來,道:“他?李尋歡嗎?”

阿飛點頭道:“正是他。”

姜希夷笑意更深,道:“他說錯了,欠了一頓酒的人不是我,而是他,這次回了保定剛好,剛好讓他請我們喝酒。”

次日又是落雪,保定城裡,大雪紛飛,家家戶戶的屋頂上,都堆著厚厚的一層雪,放眼望去,只見天地相連,迷迷濛濛的一片灰色。

風很大,颳得枯枝上的積雪片片飛落,寒蟄驚起,群鳥亂飛,大地寂然。

昨天是近日來難得的晴天,可積雪還未完全消融,今日突如其來的寒冷,將之前的積雪全部都凍成了冰。

興雲莊後牆弄堂的泥濘小路變得很滑。

這裡幾乎沒有其他人經過,當然也不會有人掃雪,於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似柔軟,其實堅硬的雪,覆蓋住了所有的泥濘不堪,雖然路更難走了,卻比以往要好看上不少。

那家雞毛小店依舊開著門,等著客人,門戶大開,寒氣直接灌了進去。

這家小店門口的雪上,一個腳印都沒有,孫駝子卻依然沒有關門,因為他的店裡還有一個客人。

那個人不僅是他的客人,還是他的朋友。

姜希夷帶上十三劍,和阿飛一起又到了這家小店門口。

門口的積雪髒了,但是孫駝子卻十分高興,這不是因為他有生意可以做,更是因為,他們是他朋友的朋友。

李尋歡剛好在喝酒,他提著酒壺的手一頓,抬著頭看向門口,淡笑道:“你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