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一盞孤燈亮在屋內。

一女子坐在桌前燈後,漆黑的長髮披散在肩頭,髮間只簪著一隻白玉紅蕊花玉簪,這根由極好的羊脂美玉雕成的簪子在她頭髮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動人。與她一頭黑髮相對的除開那根簪子,還有她一襲白色衣衫,皎潔勝月,卻比崑崙山上最乾淨的一捧雪看起來還要輕,還要白。

她穿的並不是什麼特別華麗的衣服,但就這一身簡單的白衣,卻足夠叫人拍案叫絕。

她的臉上更沒有擦脂粉,因為脂粉對她而言都是多餘的。

世上美人雖多,但大多都是世俗的美,最多令人沉迷,而她的美,帶著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直叫人想跪下膜拜。

許多男子誇美人,都喜歡說她們就像畫中的仙子一樣,可她卻比畫中仙子還美,因為即使是天下最好的畫師,也畫不出她十之一二的神韻。

她就靜靜地坐在哪裡,在這黑夜之中醒目至極,卻又溶於這個黑夜。

忽然一黑衣人在門外,抬手敲了敲木門,敲門聲打碎了這一片安靜。

在屋內靜坐的姜希夷道:“請進。”

吱呀一聲響,木門被從外面推開,在燈光的照耀下,才令人看清,原來那黑衣人就是郭嵩陽,他冷冷道:“答應你的事,我辦到了,他說三個月後月圓之日,在松江府秀野橋一見。”

姜希夷疑惑道:“松江府秀野橋?”

郭嵩陽道:“對,就是松江府秀野橋。”

姜希夷算了算,眼下是時節是暮春四月,三個月後月圓之日便是七月,她眼波一轉,笑了笑,道:“三個月後月圓之日,不就是七月半中元節嗎?希望那日我在秀野橋能見到的是人,而不是鬼。”

郭嵩陽道:“他既然答應了你,就一定會去。”

話罷,郭嵩陽轉身就要走,姜希夷的聲音從他身後穿來,她說道:“上一個被我拜託去找他的人也是這麼說他的,不過當時那人說的是‘既然他說不來,那就一定不會來’,突然我倒是很想見見胡不歸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郭嵩陽腳下一頓,側了側頭,道:“在我之前,你還找過別人去找他?”

姜希夷道:“沒錯。”

郭嵩陽道:“你用的也是這種方法?”

姜希夷知道郭嵩陽說的是,用的也是跟對付他一樣的方法去對付那個人,想了想後,姜希夷道:“差不多。”

郭嵩陽反問道:“差不多?”

姜希夷道:“不錯,因為那個人又不是用劍的。”

郭嵩陽繼續問道:“那個人是誰?”

姜希夷道:“他說他叫呂鳳先。”

郭嵩陽聞言眉間一皺。

呂鳳先,這確實是個顯赫的名字,足以令任何人聳然動容。

郭嵩陽確實覺得意外,銀戟溫侯呂鳳先成名已久,他的銀戟在百曉生兵器譜上更是高排第五,可在多年前卻銷聲匿跡,極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去哪裡了,即使有人知道,也不會聲張。

他問道:“那人可是銀戟溫侯呂鳳先?”

姜希夷想了想,道:“我想應該不是。”

郭嵩陽道:“為何?”

他實在是想不出,這世上還有另外一個叫呂鳳先的人。

姜希夷道:“既然那個人叫銀戟溫侯,那麼他一定是用戟的好手,可我見到的那個呂鳳先卻不是用戟。”

郭嵩陽當年是見過呂鳳先的,他回憶了一下呂鳳先的相貌長相,卻發現只記得他一杆銀戟和一身白衣,他稍稍遲疑後,道:“那人可是穿著一身白衣,一塵不染,就跟從熨斗下剛剛拿出來的一樣?”

姜希夷點了點頭,道:“不錯,就是你說的那樣。”

郭嵩陽沉默了。

因為他知道,只怕那人就是呂鳳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