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前幾天帶來的人。

回到太玄莊後,這孩子幾乎將莊內都走了個遍,每日她練功的時候,他就會躲在松竹林中遠遠偷看,卻還當她不知道。

姜希夷其實早已發現,不過她心中毫無練武之時需要避忌旁人的心思和規矩,於是那孩子不出聲,她就當做不曉得便是。

沒想到,今日他卻站在水白玉邊,似乎在等她。

他身上的衣裳已經換成了新的厚厚棉衣,即使一開始時黃裳婉拒了姜希夷送衣的好意,可崑崙實在是太冷了,潑水成冰,就算是在升起了火,擺著炭盆的屋內,寒氣依然能從地下鑽進去,又冷又幹,幾乎要把人撕裂開來。

黃裳內力深厚,不畏寒暑,區區嚴寒奈何不得他,不過他的曾孫就不能扛住這嚴冬。

姜希夷早已看出,他的曾孫恐怕連武功入門都未入,而且恐怕是日子難過,身子並不好,若他執意拒絕,他的曾孫恐怕就要倒在這個冬天。

她不知道黃裳為何不傳這孩子武功,這孩子行動時,她曾看過,根骨不錯,明明是練武之才,可卻無一絲武藝,不過這始終是旁人家事,她也不想去過問。

那孩子在寒風中等了許久,他每日來的時候,姜希夷都已經在水白玉中開始練功了,於是今日白露未乾的時刻,天才矇矇亮時,他就裹緊了棉衣,跑到這裡來等著姜希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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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很急,冷冽,無情。

他扎進了袖口,緊緊扯著領口,但寒風依然能從不知道什麼地方灌進去。他一張臉慘白慘白,跟地上的雪幾乎同色,連一絲血色都沒有,其實他可以選擇走到松竹林中去,有樹木阻攔,這些風吹在他身上也不會這樣難受。

可是他依然選擇在這水白玉邊等著。

一直等到姜希夷來。

等到他的頭上、肩上都已經積了雪的時候,姜希夷終於到了。

他的眼力不過常人水平,此刻受凍已久,更有風雪阻礙,不過見到一身影穿過風雪從容而來,恍惚仙人,又似風雪之中的一片雪花,但他心中已是大喜,他認定了這人就是姜希夷。

他沒有失望,因為來的就是姜希夷。

眨眼間,姜希夷就站在了他面前,抬頭幫他把頭上肩上的雪都拍去後,問道:“你在等我?”

那孩子心中奇怪,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凍僵了,不會再有其他感知,可姜希夷的手伸過來時,他卻還是瑟縮了一下,彷彿她的手比雪還冷。聽到姜希夷的話後,他本想開口回答,張嘴後嗓子極幹,想必聲音嘶啞,於是用力點了點頭算作回答。

姜希夷繼續問道:“你在這裡等我做什麼?”

他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道:“我想跟你學武功!”

他說的很大聲,似乎怕聲音被風聲掩蓋,更害怕自己被拒絕。

姜希夷眼中沒有一絲驚訝,表情也絲毫未變,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他一愣,才想起來,雖然他已認識她幾天了,但從未告訴過她,他到底叫什麼名字,他說道:“我叫黃梁,‘梁麗可以衝城’的梁。”

姜希夷點了點頭,道:“你讀了《南華經》。”接著又道:“你今年多大?”

黃梁道:“今年七歲了,不過我再過五個月就有八歲了。”

姜希夷道:“你要學武功為何不去找你太爺爺,而是來找我?”

黃梁看著姜希夷的目光,張了張嘴,又低下頭,似乎想到了些事情,道:“太爺爺不教我,他說這些武功會害人,他教了我就會害我,就是因為這些武功,我們才會一路逃到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