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六空花陽焰

許陌做了一場夢。

夢的開端是世界瘋掉了,是的,她看著自己住進了賀池家,甚至和他母親相處甚歡。

看著自己惶恐地適應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彷彿一切都順理成章沒有絲毫突兀,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借住者。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當然,很羞恥。可能是以上帝視角去觀看自己,而自己對自己太過於熟悉了,以至於她一瞥一笑她都能感同身受,莫名悲哀。

許陌其實在長時間的自我修煉中,已經能夠達到臨危不懼,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就追不上自己的境地,但當某一天,如此直觀地去欣賞自己未經歷或者是另一種形式的經歷過的過往就很尷尬。

是的,許陌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她討厭怯懦、自卑、受制於人的自己,而且自己在某人面前還醜態百出。

好在,有人陪著她。

她的聲音一想起許陌就認出來了,盡管她們從未見面,盡管許陌從未聽過她的聲音。

但是有的默契就是自帶的,有的默契就是天生的,有的默契就是宿命既定,以至於她一開口她就能認出來。

因為她們從未分離,因為那是許陌心底的惡魔,是許陌童話破碎後翻找出來的鈍刀,刺傷自己反抗別人。

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個聲音了,沒有人比她更熟悉這因她而生的人了,她們共用一個心髒,她們共聽一場夜濤。

‘你在害怕。’

孟思佳的聲音落到許陌耳畔。

‘是嗎?’許陌看著‘她’提著睡衣,癱在床上,拿著手機無所適從。

只有許陌知道,被她注視著的她正在發呆,大抵是賀池母親的話讓她又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想起了自己不堪的往事,想起了自己被拋棄後的顛沛流離。真是可憐。許陌收回視線。

‘我感覺到了耶。’孟思佳的聲音在她腦子裡亂晃,‘我可是這世界上最瞭解你的人、’

‘過去的你最愛你但她一定不瞭解現在的你,’

‘我不一樣,我從你的慾望中誕生,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想要什麼了。’

‘是嗎?’許陌情緒淡淡。

‘你真的長進了耶、’孟思佳的啼笑帶著些取笑意味,‘不是一副天塌了的無望等死樣。’

許陌以為孟思佳在說小時候的事,皺了下眉,反駁道,‘畢竟這麼多年了。’

‘也該有點長進了。’

孟思佳也沒有解釋,只是笑笑。

‘這種生活怎麼樣呢?’

許陌看著場景轉移,被賀池嚇到抱頭求饒的自己,尷尬笑笑,鎮定道,‘不怎麼樣。’

‘喔?’許陌可以想象,假如孟思佳是位和她差不多大的少女,那麼此刻眉梢應該挑起了,甚至有些輕佻地補充道,‘我覺得蠻不錯的耶。’

‘這是什麼?’許陌打斷孟思佳的揶揄,開口發問。

‘一個被宿命眷顧的偏執狂遲鈍地發現自己痛失所愛後搞出來的無聊把戲而已。’

‘是不是很貼合你所設想過的他的人設?偏執冷漠高高在上俯視這一切,’

‘甚至可以以自己為代價,創造一座玻璃缸,讓他失重懸浮在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