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 天空不落淚

離別後,第一次鼓起勇氣去見她的那天下雨了。

半路的雨刷刷刷就落了下來,走去公墓那段路沒什麼遮掩的建築物,直接把宋晴直接淋成了落湯雞。

不過也多虧此,宋晴心頭原本帶著的悲傷被沖刷了個幹淨。

她想起張可可以前每當下雨時,會撲在她肩頭,玩笑般掐她脖子,嘀咕道,“我的晴天娃娃快施展晴天魔法!”

“我要出去浪!”

宋晴當然做不到,只能笑笑然後報複回去,比如幼稚地撓她的癢癢肉,後者常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事後,張可可遺憾表示,天空在落淚,全是她的淚。

但又在宋晴嫌棄地嘖聲後,立馬轉言表示,她最好的朋友宋晴就是來給她送晴朗的,天空的雨下完了,她的世界就不會落淚了,然後誇張地表示這雨下得妙,這雨下得巧,下完了之後,她們的世界就不會有悲傷了。

雖說,宋晴時常對此表示張可可在花言巧語。

張可可喜歡熱鬧,所到之處都是江湖,到處都能拎出幾個朋友,對此宋晴時常說教她眼光存疑,怎麼這麼喜歡交朋友呢,但最後只能表示管不了,張可可太受歡迎了,處處發光發熱,惹得別人的世界突然躍進如此烈陽。

她們高中很幸運分到了一個班,然後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她尊重張可可的交友觀,也從不去明著掃興。張可可就像一個孩子,宋晴總結道,但一般來說,很多小孩都很討人厭,但張可可可能算別人家的小孩,一些比較磨人的行為倒顯得單純天真。

她一直覺得張可可會被人騙,因為她過於天真單純了,有點文藝細胞,在她的視角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是好人,說起來何燃暗地裡討厭張可可應該也有這方面原因,但宋晴習慣了她的熱絡和濫情,也就不怎麼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以至於悲劇是接二連三的來。

那時,她們的小圈子已經隱隱有了崩潰的傾向,追溯源頭,可能是上星期玩的真心話大冒險。

何燃被套出來喜歡賀池,張可可詫異地追問了好多問題,然後熱情表示幫她追。

何燃那時笑意有點僵,宋晴注意到了但沒有及時轉移話題,因為她也蠻詫異的,加上其實也不是很喜歡何燃的性子,也就沒有出聲,反倒是旁邊的楚念念打破了僵局。

說實話,她們四個湊合的勉強,唯一的契機只是捱得近,前後桌,而且唯一一位粘合劑就是張可可,但是明裡暗裡其實都快完全喪失作用了。

宋晴看得很清,但是不說,宋晴一直覺得張可可是不適合這個世界的,她太單純了,太天真了,太理想主義化了,這麼可能在這個處處險惡的世界裡活下去呢?她就像最脆弱的玻璃,輕輕一磕一絆就會碎掉,不複當初的美好。

宋晴喜歡她的美好,曾無數次端詳著這自己縱容出來的藝術品——這恍若童話般美好明豔的少女,她敏感、聰明、天真、單純,和她完全不一樣,以至於宋晴有時都會有種帶女兒的感慨。

人成長的一生總會有風有雨,張可可也不盡然。宋晴見過她最明媚的一面,也見過她最感性的一面,她的明媚平等灑向所有人,而她的感性只對她開放。

宋晴的人生很少遇見這般燦爛的女孩,她會在新年到來時,拿著手機趴在小陽臺上給她們直播一場焰火,也能在被揶揄時,拿著書本故意裝腔作勢要去打人。

她敢愛敢恨,活得肆意瀟灑,活的美好明豔。

她曾說,最喜歡的童話是小美人魚,宋晴表示,結局悲劇,小美人魚最後永遠變成了海上的泡沫有什麼好值得喜歡的。

她笑著推搡她,表示她喜歡的不是這一版。

她喜歡的是小美人魚因為善良拋棄愛情擁有永恆靈魂的那版。

在那版裡,小美人魚不是海上一戳就破的泡沫,她是被天使簇擁,被賜予永恆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