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你們知道,老闆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錢嗎?”馬索繼續悄然改變話題。

“他不是盜墓的嗎?”伊萬反問道。

馬索道:“沒錯,老闆是盜墓的,而且似乎他們那個組織就是一個盜墓組織。但是,你們什麼時候見過盜墓賊發大財的?”

眾人一想也是,盜墓賊全世界都有,但是像莫金這種身家過億的,好像還沒聽說過。盜墓畢竟不是光榮的事,那些人就和小偷一樣,知道自己的東西不幹淨,就算盜得大宗器物,也不敢馬上脫手,守著寶物整日提心吊膽,據說壽年都很短。就算聯絡好買家,脫手時價格也被壓得極低,一旦發了筆小財,很多人就洗手不幹了。這似乎是盜墓賊的慣例,國內外都一樣。

馬索見又一次掌握了主動,繼續道:“這就不得不提到老闆的第二個職業了,作為一名特種兵的同時,他還是一名鑒賞者。他能一眼從一堆玻璃碎片中辨認出哪顆是真正的寶石,以及寶石的成色、屬性和在各大賣場的價值,同樣也能辨認出古器的真偽,以及那些寶物的歷史。這就是他能聚斂大量財富的原因。他不需要急著賣出到手的古物,事實上他手中的東西都會直接送到拍賣會,加之他本人的聲譽和名望,時常會拍出上億價值的東西。”

一席話聽得群匪呼吸急促,將不能見天日的東西直接變成拍賣會上的寵兒,難怪莫金會擁有那富可敵國的身價。如果把帕巴拉神廟裡的東西全部弄出去……他們似乎暫時忘卻了一身傷痛,兩眼放光。馬索適時停下,給他們臆想的空間。

西米最先從那滿是珠寶和金錢的想象空間中回過神來,他警惕地盯了馬索一眼。馬索低著頭,微微彎著腰,顯得十分謙卑。“哼!”隨著西米重重的冷哼,這些盜匪才看清目前的處境。

“你該說的不是這些吧?”西米的眼神漸漸冷漠起來。

馬索馬上道:“對,我知道。其實,我只是想說老闆擁有的身份,因為接觸的都是歷史遺留下來的東西,在人手不足的情況下,需要快速辨認出最具價值的寶物,所以必須有鑒賞者這樣的人。而在世界各國活動,必須知道所在國家的軍事力量、武裝佈防等,所以也需要特種兵這樣的人。同樣,他們那個組織經常深入荒無人煙的野外,就和我們現在面臨的環境一樣,時常會遭到不知名猛獸的襲擊,所以,他們還需要另一種人,來解除野獸帶來的危機,那種人被稱作——操獸師!索瑞斯就是一名操獸師!”

西米的三角眼漸漸收縮成菱形,他似乎有些瞭解了。不過到目前為止,他聽到的,都是他從未接觸到的,他也是第一次知道,莫金竟然將自己隱藏得如此深。

“操獸師通常都擁有教授級的動物學知識,他們對常見野生動物的習性等各方面瞭若指掌,也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一種陌生物種的習性並加以利用,他們可以召喚、指揮、操縱很多種野獸,因此,他們也能讓別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遭到野獸最猛烈的攻擊。”馬索盡量平和地說著。這時候語氣稍有不對,都會觸怒這群傷者。

果然,雷波吼道:“也就是說,我們被操獸師攻擊了?卓木強巴是他媽的一名操獸師?”

“啊不,”馬索的聲音就像打破盤子的小工,“但是在他們那群人之中,有個叫肖恩的,他似乎是一名……”

“你早就知道他們隊伍裡有一名操獸師,卻他媽沒告訴我們?啊?”

雷波、伊萬、鬍子三人將馬索夾在中間,那眼神,要吃人。

馬索克制著想要逃跑的沖動,依然小心翼翼地回答道:“不,事實上肖恩這個人是不是操獸師,就連老闆和索瑞斯也不敢肯定,他們只是閑談中提起這個人,說是對生物學很有些瞭解,可能是一名操獸師。試想,老闆是什麼樣的人,我一個下人怎麼可能知道這麼隱秘的事情,這些全是我偷聽到的。連老闆都不敢肯定的事,我更沒有辦法確認了。而且,一來到這裡,我們每天都在逃命,我每天都睡不安穩,實在是沒有想得太多。如果不是那天你們回來,身上的味道那麼重,而後來聚集過來的魯莫人數量又如此巨大,我也完全聯想不到一起的。或許是嚇慌了,我自己都不能理解,突然想起索瑞斯說過,操獸師最常用的就是從那些生物體內提取出資訊素,用瓶子或其他物品裝好,然後只需要簡單地投擲向目標就可以了。我現在也很後悔,為什麼沒早點聯想到這件事。我發誓,我絕沒有任何隱瞞的意思,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們是一起來這個地方的,我和大家一直沒有分開過,我也沒什麼本事,被魯莫人追時,我真的好害怕,我怕第一個被吃的就是我啊!我騙你們對我有什麼好處?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蠢到去幫助敵人來對付自己人吧……”

馬索越說越急,這個牛高馬大的男子似乎委屈得快掉眼淚了。那些躺在地上,身負重傷的人看到這一幕,先是露出鄙夷的神情,隨即又想到,如果沒有馬索的提醒,他們或許真的一個也活不下來。雷波望向西米,詢問該怎麼處理馬索。西米揮手示意他們三人坐下,又讓馬索也坐下,換了語氣道:“不能完全地瞭解敵人,那可是沒有辦法和他們對抗的啊。難道說,你老闆不知道這一點嗎?”

馬索搖頭道:“我不知道老闆是怎麼考慮的。或許他想大家能一起下來,消滅那十餘人的小小障礙也是輕而易舉吧。”

西米道:“既然肖恩是操獸師,那應該和你老闆是一個組織的吧!怎麼會不能確認?”

“不是這樣的。”馬索道,“操獸師這種職業,據說是從中國學來的,不止他們組織裡有,外面也有操獸師,那幾乎可以認為是動物學的一個領域,只是動物學專家著重於研究生物的生産生活方式,操獸師在此基礎上更著重研究生物的攻擊能力和方式並加以人為利用。可以說,每一個操獸師都是動物學專家,而動物學專家卻未必能成為操獸師。這些都是索瑞斯告訴我的,畢竟我和他還相處得不錯。”他言之鑿鑿,沒人懷疑他說的話。

“這就奇怪了!聽你的意思,那個組織裡的人每一個都能成為某一領域的專家?如果他們有如此高的社會地位,為什麼還要去做盜墓的勾當?他們完全可以憑自己的能力出人頭地,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才對啊!”

“我只能推測,原因還是在於他們那個組織。他們那個組織讓這些人去做盜墓的事,這些人不敢不去。”

“告訴我更多有關莫金和索瑞斯的情況,還有他們那個組織。把你想得到的都說出來,不要有所隱瞞。”

“是。據我的觀察,那個神秘的組織平日是不會束縛成員的行動自由的,你完全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那個組織裡的很多成員,平時或許都有顯赫的身份地位做掩護。但是一旦接到命令,他們就會返回組織接受任務安排,而且,如果不慎透露出組織的資訊,可能馬上就會人間消失。當然,這是我想的……”

※※※

叢林裡,光線很暗。畢竟這裡是緊貼巖壁底端的森林最深處,緻密的針葉林遮蔽了光亮,幾乎每隔兩米就有一棵樹,連飛索都蕩不起來,因為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撞上另一棵樹。他們原本計劃的從早上離開共日拉,中午估計就能抵達雀母,如今卻因為不能蕩飛索,恐怕要到傍晚才能抵達了。張立和瑪吉自然演繹了一出“妾送君千裡,一步一回頭”的經典劇目,用嶽陽的話來說,就是感動得一塌糊塗,兩人就差沒哭得稀裡嘩啦了。

從安吉姆迪烏那裡得知穆族遺跡的相關情況後,隊伍裡出現了兩派不同的意見。一派是以唐敏為代表的溫和派,他們認為,如果說敵人在穆族遺跡裡休息,那麼,他們只需要繞過遺跡,比敵人先行抵達雀母就可以了,因為敵人沒有地圖,定然不敢貿然一直向前,至於敵人要擾掠其他的村落,他們也確實無力去阻止;另一派則是以巴桑為代表的強硬派,意見是不管敵人在哪裡,就應該追上去,趁他病要他命,將這批先頭部隊全殲在古遺跡裡,做到不留隱患。

雖然沒有明確形成對立,不過溫和派的人數要遠高於強硬派。雖然說這裡似乎脫離了法律的界限,但不管怎麼樣,要像巴桑那樣把殺人當吃飯一樣稀鬆平常,大家心裡始終還是有個坎。如果面對手無寸鐵的敵人,自己是不是能做到想也不想就給他一梭子彈,把他掃得腦漿飛濺?大多數人自問沒有這樣的勇氣。不過這次,胡楊隊長出人意料地成為強硬派鐵杆支持者,在他看來,那群狐狼早就應該被鏟除,別說在荒郊野外,就算在城市裡,他也是看見一個殺一個。

卓木強巴和呂競男都沒有表態,不過卓木強巴在心裡還是支援唐敏多一點,至於呂競男怎麼想,他就不知道了。“好了,他們是不是在穆族的遺跡裡還不清楚呢,不過沿途都有魯莫人的屍體作指引,我們視情況而定。如果那些狐狼真的躲進了遺跡,那裡居高臨下,易守難攻,我們沒必要和他們硬拼,不如在遺跡下面設幾個陷阱,把他們堵在裡面;如果他們沒有躲進遺跡,而是攔在了我們的路上,我們就想辦法把他們殲滅。這樣如何?”卓木強巴提出了一個大致能讓大家都接受的方案。

不過強硬派對此並不滿意。巴桑不會爭辯,不過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胡楊隊長則說這是放虎歸山,總之不應該留下任何一個狐狼的成員,把卓木強巴罵了一通。

呂競男腿上有傷,但她堅持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似乎不願意成為大家的負擔,還將前進的速度大大提升了。直到臨近穆族的遺址,卓木強巴才把她勸停下來。唐敏執意要檢查呂競男的傷勢,大腿上的繃帶已經被血漬染紅了。

在這裡,魯莫人的屍體已經很零星。有兩種可能,一是魯莫人被消滅得差不多了,二是狐狼的子彈消耗得差不多了。不過從這第二層平臺的森林面積和他們遭遇過的魯莫人數量來看,第二種可能性似乎大些。

卓木強巴讓嶽陽和張立上樹,一找遺跡,二偵察環境。由於樹的間隙太小,飛索蕩了好幾次才成功,嶽陽和張立爬上一棵約四十米高的樹,再由樹的丫枝蕩向另一棵更高的樹,接連幾個起落,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樹冠中。

巴桑道:“為什麼不去遺跡?看眼前的情形,他們多半已經彈盡糧絕,肯定躲在遺跡裡。”

卓木強巴道:“先偵察一下。”

巴桑道:“這裡太陰濕了,會影響我們的判斷。應該去遺跡。”

“巴桑,為什麼一定要把他們全部殺死?如果他們已經彈盡糧絕,那對我們不是就不構成威脅了麼?”

“因為,他們想把我們全部殺死。只要一天不除,他們就永遠是威脅。”

“是這樣嗎?”卓木強巴嘆息,人與人之間相互殺戮,理由只需要這樣簡單啊。因為他要殺死我,而我沒有自保的信心,所以就要先殺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