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金看出索瑞斯的不快,對馬索大聲道:“快點把東西收拾好,我們要出發了。”

馬索對嶽陽哼哼道:“該死的迷霧已經夠讓人討厭的了,如今這種霧雪天氣更是糟糕。嘿,來幫我一把,嶽陽。”

嶽陽進入帳篷後卻道:“等一下,電子工作臺有反應,這是……”

馬索看了一眼,就急匆匆地出去叫莫金了。

莫金看了電子工作平臺後,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對馬索道:“收拾東西,我們出發。”

※※※

藍天白雲,溪邊草甸,妹妹穿著素色的藏袍,頭戴著花環在草地上奔跑,卓木強巴在身後追趕,他一把抱起妹妹,大聲道:“捉住了,捉住了!”妹妹就咯咯地大笑。

抱著妹妹仰躺在草地上看白雲,忽然妹妹的小手撐著他的胸膛翻坐起來,後退一步,眼神憂鬱道:“你忘記我了嗎?”那悽楚含淚,泫然欲泣的表情,讓卓木強巴猛地一驚,趕緊站起:“敏……敏敏!不,我沒有,我怎麼會忘了你呢?”

敏敏站在卓木強巴身前,忽然一分為二,左邊那人是敏敏,右邊……右邊那顧影自憐,卻又顯得孑然獨立的,不是呂競男又是誰?“競……競男!”卓木強巴的眼神在敏敏和競男間遊弋,終於落到敏敏的身上,敏敏撲入他的懷中。卓木強巴不敢去看呂競男的臉,卻聽到呂競男在一旁輕輕唱,唱的是妻子英那時很喜歡哼的一首老歌:“讓青春吹動了你的長發讓它牽引你的夢……看我看一眼吧,莫讓紅顏守空枕,青春無悔不死,永遠的愛人……”

那聲音如此清晰,迷迷濛濛中,是真的有人在耳邊清唱,“競男怎麼會唱這首歌?我是在做夢嗎?”

當卓木強巴開始這樣想的時候,那歌聲變得縹緲起來,越去越遠,彷彿那個卓木強巴不敢正視的呂競男的身影也在漸漸遠去,而懷中敏敏的身體,也變成一個影子,越來越淡。

“不!別走!”卓木強巴猛地一驚醒來,懷中空空蕩蕩,沒有溫暖如玉,也沒有冰冷如鐵,什麼都沒有!彷彿是幾天前那夢境的再現,卓木強巴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的巖壁,潛意識中希望看到呂競男又像幾日前那樣,在一旁做著體術,傷已經好了。

可是這次,環顧四周,篝火熊熊,迷霧茫茫,殘雪未消,哪有人影,四周依然空空如也,一無所有!莫名的巨大恐懼瞬間侵佔了卓木強巴的全身,冷汗自額頭頸後湧出,被風一吹,冷得四肢發抖!卓木強巴猛地翻身而起,撫著胸口,胸前還殘留著體溫和那熟悉的氣息,剛才那首若有若無的歌彷彿還縈繞在耳畔,她一定沒走遠!卓木強巴大步跨出,一面呼喊著呂競男的名字,一面在四周尋找起來。

轉了兩圈之後,一無所獲,卓木強巴的思緒混亂了,恍惚中竟不知該怎麼辦,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她拖著一條傷腿,能去哪裡?怎麼會不見?怎麼會不見了?”

卓木強巴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呼喊,不知疲倦,直至聲嘶力竭,也沒有得到任何迴音,而那個被呼喊的人,就在不遠處一個隱秘的地方。聽到卓木強巴那一聲聲呼喊,看著迷霧中茫然無措的朦朧身影在雪地裡徘徊,心底的酸楚漸漸爬了上來,呂競男只感到自己的偽裝在一層層被剝落,她猛地用手指掐住了傷處,那劇烈的疼痛才能讓她從迷亂中清醒。“原諒我,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了,我怕我失去控制與理性……”

“競男,不要走。”忽然,卓木強巴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呂競男心中狂跳,猛吸一口氣,險些窒息過去,若是那強有力的臂膀再將自己擁入懷中,自己毫無辦法。可是片刻之後,沒有感到身後狂亂厚重的呼吸,也沒有那遮天蔽日的高大身影,驀然響起炸雷般一聲厲吼:“呂競男!你在哪裡?”聲音卻漸漸去得遠了。“對不起,強巴少爺,我的腿傷很重,短時間內是無法複原了,你必須獨自前行,才有可能趕在莫金他們前面……”呂競男悠悠地想,眼淚緩緩滴落。

卓木強巴明明看到霧中有人影晃動,疾奔而至,卻只看到一棵枯樹,隨風飄搖,似在嘲笑,又似在嘆惋,他不甘地怒吼,向遠方尋去。就這樣,兩人在迷霧中,擦肩而過,越離越遠……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卓木強巴頹然回到篝火旁,篝火已熄,輕煙嫋嫋,融入迷霧,落雪飄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冰冷氣息。他無力地靠在石壁上,只覺四肢百骸都被人抽空一般,一縷暗香猶存,是了,昨夜,她也是這般靠在石壁上。

回想起這幾日與呂競男相處,她拼命地傳授自己,教自己在迷霧中確定方位,教自己一個人如何在野外生存,教自己特殊的格鬥技能,她彷彿早就預感到了這一天……

“她不會去幹什麼傻事了吧?”卓木強巴猛然一驚,想起呂競男昨日那種同歸於盡的搏擊法,心道不好,匆匆收拾好揹包,朝著迷霧深處,獨行而去。

※※※

嶽陽跟著莫金等人走了大半天,忽然聽莫金叫停,心中困惑,以往每天都是走到天色漸黑,莫金才停步選宿營地,今天天色尚早,而且此地開闊空曠,不是宿營的好選擇,為什麼停在這裡?他如此想著,便問了出來。

莫金神秘地一笑,道:“你不是擅長推斷嗎?你猜猜!”

馬索在一旁高興道:“這次肯定猜不出來。”

嶽陽當真道:“那我姑且猜猜,看你們都很高興的樣子,顯然將發生的事情對我們是有利的。但是此地距帕巴拉神廟尚遠,按行程怎麼也得再走一兩個月才能抵達目的地;而且周圍的地形地貌我都已經偵察過了,這附近也沒有什麼古代的遺跡珍寶;更不可能是強巴少爺他們出了什麼問題,如果他們跟上來,我早就該有所察覺。沒有抵達目的地,也沒有出現意外驚喜,我們的對手也沒有遭受損失,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我們有了新的助力……”

嶽陽話未說完,馬索已經鼓起掌來,連說厲害。

“你以為帕巴拉神廟那麼容易進出?就憑我們四個人就去闖帕巴拉?我可沒有那麼笨。”說著,莫金對馬索一點頭,馬索從揹包裡取出一個小匣子,上面的紅燈一閃一閃的,莫金道:“反饋訊號很強烈,他們已經開始傘降了。”

嶽陽恍然道:“真的還有幫手?怪不得要停在這空曠地帶……”他昂頭看看天空,這個地形不適合宿營,但極為適合傘降。他回憶了一下他們曾經掌握的資料,愕然道:“是柯夫的人?俄羅斯傭兵!”

這次,輪到莫金等人驚愕了,莫金道:“沒想到,你們連這條線索也查到了?”

馬索高聲道:“這怎麼可能!”莫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罵道,“笨蛋,肯定是你去聯絡時被盯上了!”頓一頓又道,“不過,似乎沒有引起你們足夠的注意?”

嶽陽嘆了口氣,沒錯,在呂競男最初給出的資料中,就提到了柯夫和俄羅斯傭兵,只是後來,他們發現莫金使用的是他自己招募的亡命徒包括狐狼等人,而且與柯夫再無聯系,這條線從中截斷,再也接不上了,誰曾想,他們竟然一直保持著聯絡。嶽陽不禁道:“難道,你就不怕人多口雜,將訊息漏出去?”

莫金道:“人多口雜?不……不,不,很少有人清楚我和柯夫之間的關系,他是一個我絕對信得過的人。這次行動,他帶領的都是他一手調教出來的傭兵,絕對服從命令,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要去哪裡、要做什麼,只是服從命令,跟著柯夫而已。而且就是柯夫,也只是按照我給出的座標來與我會合,他也不清楚我要找的東西,洩露訊息……呵呵,根本就沒有人知道訊息,怎麼洩露?”

嶽陽心中一涼,總算明白了莫金的計謀,表面上他帶著一群亡命徒和他們周旋,實際上,他真正打算動用的力量還是俄羅斯傭兵,所以到最後,那些亡命徒是註定要被舍棄的。而俄羅斯傭兵呢,莫金只需要和傭兵組織的頭目暗線聯系,而且以他和柯夫私人的關系,取得對方的絕對信任,說服對方,只需按時到指定地點集合。那些傭兵,在抵達目的地之前,甚至抵達目的地之後,都不知道要去哪裡、要做什麼,沒人知道訊息,洩露又從何說起。

嶽陽最後道:“為什麼沒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