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波道:“十分鐘以後引爆。”

馬索想了想道:“再等兩分鐘。他們全都受了重傷,估計能跑得動的頂多還有兩人,這還炸不死他們,哼哼。什麼人?”驀然門口人影一晃,沖進來一個身影,馬索等還來不及開槍,那身影就消失在了諸佛之中。

卓木強巴也是驚出一身冷汗,沒想到那大殿陰暗處還有敵人,如果不是聽出聲音不對,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幸虧殿內佛像眾多,極好躲避,卓木強巴連續穿插於佛像之中,閃進了西殿,心中愈發不安:“到底打得怎麼樣?教授、敏敏他們究竟怎麼樣了?”他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轉過拐角,只聽殿內有人低聲:“右邊有人。”

跟著有人道:“別開槍,是自己人。”

卓木強巴道:“是我。”頓時心中湧起一陣感慨,還好,大家都還在,卓木強巴鼻尖一酸。

“啊!”“強……”“是你……”每個人的聲音都哽咽在一半,每個人的聲音都是那麼熟悉。生死重逢,恍如隔世,卓木強巴再也忍不住了,沖上前去,一絲微弱的光芒下,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被眾人環繞著躺在地上的敏敏。卓木強巴一個箭步擠開眾人,一手握住了唐敏的手,一手扶著唐敏的後頸,連聲問道:“怎麼了?你怎麼了?敏敏?是我,我是強巴,我……回來了。”

唐敏蒼白的臉色,此時微微泛出些許光澤,目光流轉,盯著卓木強巴的臉看。卓木強巴執著唐敏的手撫在自己臉上,聲音漸柔,道:“我回來了,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嶽陽小聲問呂競男道:“教官怎麼知道是強巴少爺?”

呂競男變聲道:“我……我聽出了他的腳步聲。”聲音竟似有些沙啞。嶽陽愣在一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張立自顧自地問道:“不知道法師和多吉怎麼樣了……”

唐敏聲音微弱,幾不可聞,輕輕道:“是,強巴拉,你來啦?接我走嗎?”眼睛竟然閉上了。卓木強巴大叫了一聲:“敏敏!”竟一時慌了手腳,茫然不知所措。方新教授抓過唐敏手腕道:“脈搏微弱,心跳加快了。要不要再打一支腎上腺素?”

呂競男推開已經六神無主的卓木強巴,開始對唐敏做細部檢查。

門外的傭兵聽得裡面大叫,達傑笑道:“好像剛掛了一個。”

馬索扔掉煙頭,踏滅,道:“走,我們撤退,號得那麼悽慘,真叫人受不了。”

亞拉法師也已經到了,但他停在了大門口,兩旁的巨大轉經輪讓他振奮不已,而轉經輪間那一尊尊站立著的木乃伊,更是讓他內心激蕩,難以用言語表達。“這,這難道就是經千日行、修成肉身佛的前輩大師們麼?他們都守護著這裡,這殿內,究竟是……”他長時間地佇立在門口,他心裡明白,這些站立著的肉身佛,每一位的修行都不知比自己高多少倍,如今陡然見到如此多的前輩能者,就好像突然看見佛祖菩薩的真身顯靈一般,讓他如何能不激動。

時空彷彿靜立了,如果不是那一陣雜亂的腳步聲,法師還不知道要待多久。一聽聲音,亞拉法師馬上感應出,這些腳步輕重不一,雜亂無章,是大統軍靴的聲音,絕不是自己人。可是,這裡前後並無遮擋,法師將目光投向尊崇的活佛們,心道:“大師智者們,請為虔誠的信徒指引方向吧。”

馬索一行人說說叨叨地快速朝出口奔去,根本沒留意兩旁的肉身佛其中有一尊高出牆壁少許。待幾人走遠,亞拉法師從肉身佛身後小心移出,又唸了一串經文,這才莊重地朝大殿走去。一進殿門,就看見密密麻麻的佛像佛龕,亞拉法師腳下一個踉蹌,激動得險些暈了過去。大曼陀羅正禪宗祭,這個只出現在傳奇和密史中的名詞,向來與直接通神處於同一個地位。據說在無數次的徵戰和教派沖突中早已灰飛煙滅,就好似那傳說中的空中花園和亞歷山大雕像一般,現在全西藏,不,在全世界恐怕也只有這一處大曼陀羅宗祭吧。

亞拉法師激動地伸出手去,一尊尊佛像地觸控。它們是真實存在的,那石潤的質感,那觸手的冰冷與堅硬,每一尊佛像都通往一處神祗,只要有虔誠的心,就能與神溝通,得到神的示諭。摸著摸著,法師看見一樣與古佛極不協調的現代東西,上面的時間顯示05:39:88。

※※※

莫金在樓道間上上下下,爬得氣喘如牛,好不容易與索瑞斯會合了。

“老闆。”又有三個人從高空跳下,正是西米帶著的一隊人馬。

索瑞斯道:“你們也走出來啦,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西米道:“跟著前面那兩個人找到這裡來的,他們似乎一路觀察著同伴留下的記號。”

莫金道:“現在別談論這些,給我追,務必要把地圖搶回來!”

索瑞斯邊跑邊問道:“老實說,這次的地圖是怎麼發現的?你好像還沒告訴我。我們可是一起檢視的那個祭壇中央啊,你該不會告訴我是在地上撿的吧,欺騙老戰友至少得要個像樣的理由吧。”

莫金張了張嘴,隨後加重語氣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就是在地上撿的!”

索瑞斯沉默了半天,一言不發,突然莫名其妙地回應了一句中文:“靠!”莫金蒙了半天,愣是沒想起這是哪國的發音,又代表什麼意思。

※※※

卓木強巴感到有些乏力,似乎他的生命,正隨著唐敏生命的消失而消失。他需要一個依靠,很久沒有這種無助的感覺了,眼睜睜地看著一個至親的人在你面前漸漸遠離,而自己卻做不了什麼,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卓木強巴的血都快凝固了,二十年前的一幕,正在以另一種方式重演,他不敢再看,那張多麼熟悉的臉還會不會再次睜開眼睛,一切都如泡影。卓木強巴扭過頭來,就看見方新教授正艱難地站立著,但站得很直。教授的眼中蘊藏著無窮的力量,那是一種關切,一種支撐,一種卓木強巴此刻渴望並急需的精神力量。卓木強巴輕輕地靠了過去,教授摟住了這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就像擁抱著自己的兒子,一個簡單而有力的拍背,傳達著一種無聲的鼓勵,讓他堅強起來。

腎上腺素收效不大,看著唐敏越來越慘白的臉,呂競男肯定道:“一定有內出血,可惜我們沒有晶體溶液,只有葡萄糖水,該死的擴溶劑,她需要馬上輸血……”

這時,亞拉法師闖了過來。法師來得好快,加上所有的人都注視著唐敏,等巴桑想起去舉槍時,法師已經沖到了面前。法師盯著每一個人道:“馬上撤離,他們,在這裡,放了炸彈,數量,非常多!只有五分鐘不到了!”

在場所有人都出現了短暫的失神,那種炸彈的威力剛才他們已經見識過了,數量非常多是一種什麼概念他們也想象得到。但是目前且不說已經休克過去的唐敏,單是方新教授和巴桑兩人的腿傷就需要人攙扶著行走,而張立和嶽陽的左右臂肯定是斷了,除非是極限飛奔,否則五分鐘怎麼也走不出大殿通向血池的通道。方新教授和呂競男同時將目光投向了牆上被炸出來的新秘道,那黑咕隆咚的通道像一張食人的大嘴,貪婪地張開著。

教授忍著劇痛彎下腰,對卓木強巴道:“強巴拉,來,快,先把敏敏抬上去。”

呂競男道:“會不會太冒險了?”要知道,如果是一條死衚衕的話,他們就等於走進了一個密封的火藥桶,在強大的沖擊波作用下,會被全部壓成人肉幹。可目前除了這條通道,確實無處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