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木強巴拿著筆記,迫不及待地想翻找有關帕巴拉神廟的記錄,可是連翻了好幾十頁,也沒有找到近似的地方。張立在一旁解釋道:“不用找了,強巴少爺,那幾頁被人撕掉了。從可可西裡保護站離開的巡山隊員,原本應該是三個人的,他們應該是循著筆記而來到冰塔林的,可我們發現這本筆記的時候,只有兩具屍體,也就是說,還有一個人,避開了白蛇的襲擊,他只帶走了最實用的裝備,就連這本筆記,他也嫌太笨重而只撕去關鍵的幾頁。我們已經反複翻看過了,只有唐濤在其餘地方的冒險經歷,沒有任何涉及帕巴拉神廟的內容。”

卓木強巴頹然合上筆記本,道:“原來是這樣。”

嶽陽打氣道:“可是也別灰心啊,強巴少爺還沒有仔細看過筆記吧,這裡面給我們提供了許多幫助。唐濤把他在哪國購買的哪種器械,透過什麼樣的黑市途徑,都詳細地記錄了下來,這對我們來說,本身就是一個不小的幫助;他筆記裡提到的一些工具,比我們曾經所使用過的還要先進,更為實用。還有一些自制裝備,張立都不得不承認,敏敏的哥哥確實是一個天才,沒有人可以想到,他竟然能將裝備自制得如此完美。”

提到唐濤,唐敏的眼神就暗淡下來,她哥哥如今還下落不明。

張立補充道:“不錯,有了這本筆記,我們等於有了一本頂級裝備大全,為我們購買器械省了不少工夫。而且,唐濤有個簡短總結的習慣,每寫完一篇冒險日記,他都用幾個字總結一番。你看前面,他寫他一個人進入冰川溶洞時,也遭遇了倉鼠,還有冰塌,不比我們遭遇的危險小,但他的總結只是‘比預期的要容易’這樣一句話;他描寫的深入非洲原始叢林,比我們在亞馬孫雨林的遭遇更為兇險,他卻用了‘還算可以’四個字總結;他在一座未被發掘的法老陵墓內,同樣遭遇了媲美倒懸空寺的機關,古埃及人利用植物腐朽製造毒氣,利用流沙的力量製造各種陷阱,並利用生物鏈在金字塔內飼養了大量適於沙中生存的動物,可是唐濤怎麼評價他那次經歷的——比較刺激,就這麼四個字。可是,你看看最後一頁,那沒被撕掉的幾個字,應該是唐濤撤離前寫下的最後一句話。”

【隊長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翻找到最後一頁,果然發現前面有幾頁被撕過的痕跡,最後那句話只有短短十個字:太可怕了!無法透過……來了……這幾個字潦草不堪,特別是最後那個“了”字,被拉得歪歪斜斜,橫向一帶劃破了紙,與唐濤那剛毅的筆法完全判若兩人。可以看出,唐濤在暗中描寫自己經歷時,手一直在發抖,到底他看見了什麼?卓木強巴想起巴桑,還有蒙河那個瘋子,他們種種瘋狂怪誕的行為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張立感慨道:“從前面唐濤描繪的經歷來看,他的能力應該高於我們目前的水平。我甚至有種感覺,他的身手,似乎比亞拉法師還要敏捷;而他的知識,簡直就是包羅永珍,無所不知。我很難想象,他的年紀竟然同我差不多。”

嶽陽看了唐敏一眼,道:“你不會是在這裡危言聳聽吧,如果這樣一個人都被嚇得……嚇得精神崩潰了,那我們還怎麼去?”

唐敏道:“不……你們不瞭解我哥哥,他只會比你們所能想象的更強。我記得曾見過哥哥訓練,以前不知道那是什麼樣的訓練,現在想起來,他訓練的專案應該類似於負重五十公斤以上單手攀巖。”

“吹牛!”嶽陽斜睨著唐敏,一副死活不信的表情。唐敏嘟著嘴斜了他一眼。

張立道:“這不重要!我也承認他確實比我強,但他和我們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總是一個人去各種險地,而我們是一群人,這是我們的優勢。”

方新教授對卓木強巴道:“除此之外,還有你的聖使身份,這些線索疊加起來,我們就更具優勢了。現在你已經瞭解清楚整個狀況了吧,那麼,我們就按照原分工進行。那批二戰資料應該已經解禁,目前我們還在試圖聯系俄羅斯方面,嶽陽和巴桑就是在負責這條線索,他們會去一趟莫斯科,看能不能取回德軍地圖的影印件。”

卓木強巴道:“那,那我傷好了之後,做什麼呢?”

方新教授笑道:“你啊,你不用等傷好,我會把我們目前和以後掌握的訊息都透過網路傳送給你,我們一同協作找出線索。然後就看你能不能帶領大家找到帕巴拉神廟了,隊長。”

“隊長?”卓木強巴一愣,指著自己道,“我?我當隊長?”只見周圍的人都含笑點頭。

方新教授道:“一群人中,必須有一個人發號施令,否則隊伍是無法出行的,這也是大家商討的結果。你比較適合幹這個工作,好好發揮你的領導才能吧。”

張立道:“強巴少爺,你當隊長正合適啊,有什麼不妥嗎?”

卓木強巴搖頭道:“不行不行,說真的,如果是我自己一個人去尋找,我或許會擔負起這個重任。可是,和大家相處了這麼久之後,我對大家也都十分了解,論身手,我不及亞拉法師和呂競男教官;論機變,我不及張立、嶽陽;論學識,我更趕不上導師和胡楊隊長。我來發號施令的話,對大家一點好處都沒有。教官一直都是我們領隊,應該由她繼續擔任才對。”

呂競男道:“我早已不是你們的教官了,我也沒有什麼更新的東西可以教你們了,我只是隊伍中的一員。一支隊伍的效率和他們行動的成功率,取決於領導的執行力,必須絕對服從領導的安排,在戰場上,哪怕上級命令自己去犧牲,也不能有絲毫猶豫。如果是我來擔任這個角色,”她看了看張立和嶽陽道,“首先這兩個士兵就會不斷質疑。你還記得一路上他們向我提出過多少問題嗎?這支隊伍,在我的帶領下已經散漫慣了,如果繼續由我來帶領,只會繼續散漫下去。而你,強巴少爺,不知你有沒有注意到,你說出來的建議或要求,他們馬上會照著做,而不會問為什麼。所謂領導氣質,是與形體和相貌息息相關的,你正有這種氣質,讓人願意服從追隨。而且你統籌全域性的能力,也並不輸給任何人,只是剛開始時,你接觸到的東西太少了,一直處於學習和磨合過程,才不肯輕易發表意見。如今,大家站在同一位置,你的相對優勢便會凸現出來。相信我們在你的帶領下,不會走錯方向。”

說完,她又看了看唐敏,眼神中有一種無奈。卓木強巴又道:“那麼,可以由胡楊隊長來帶領大家啊,胡楊隊長野外探險經驗豐富,又一直是領隊人,他來……”

胡楊隊長趕緊打斷道:“得,別往我臉上貼金,你以為這是什麼好差事,我才不幹呢。我只是有少許極地科考經驗,原始森林什麼的我就沒去過,到時候指揮不利,肯定會被罵得很慘。”他走上前去,拍打著卓木強巴裹著繃帶的肩膀道,“你就安心地幹隊長這份很有前途的職業吧,別再推三阻四了。照我看,你除了幹隊長,也幹不了別的什麼事了。”

方新教授道:“聽見沒有,你本就可以算作這次行動的發起者,我都是被你拖下水的。你現在想不負責可不行,大家的命,就交在你手上了。”

張立馬上第一個響應,象徵性地拍了拍卓木強巴的手,然後道:“交給你了,隊長。”

嶽陽也笑著同卓木強巴擊了一掌,道:“我的命也交給你了,強巴少爺。”

唐敏溫柔地將手放入繃帶中,那堅毅的眼神彷彿在說:“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呂競男把卓木強巴的手握得有些痛,那眼神……那眼神怎麼和敏敏相似,卓木強巴猛地搖了搖頭,哪裡還有什麼眼神,一定是自己會錯意了,唉,又會錯意了。

巴桑也靠了過來,依舊冷漠道:“我答應過我哥哥,我會豁出性命來保護你。”

看著一雙雙充滿信任的眼睛,卓木強巴心潮澎湃,頓時感到了肩上的責任和壓力。

大家在醫院裡陪了卓木強巴一天,各自說著解散後的瑣事,卓木強巴則將自己那段刻骨銘心的經歷埋在心底,大家也沒有提及。到了晚上,醫生再度告誡卓木強巴要保持環境清靜,早點休息,大家這才相繼散去,並說明天一早再來,獨唐敏留下來陪伴卓木強巴。卓木強巴發現,自從唐敏離開自己之後,這次回來似乎顯得更加依賴自己,好似隨時都會生離死別一般。小丫頭的本性到底還是沒有改變啊,卓木強巴心想。趁自己傷重,唐敏心軟之際,卓木強巴趕緊問清楚,到底在雪山上自己哪裡做錯了,為什麼敏敏會氣得跑開。

豈不料,在卓木強巴的追問下,唐敏非常正式非常嚴肅地問道:“強巴拉,你對我說實話,你到底有沒有,心裡有沒有一絲,對教官的好感?我知道,教官一直對你有好感,我不是瞎子,不會看不出來。”

卓木強巴斬釘截鐵地答道:“沒有,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你應該是瞭解我的,我何嘗三心二意?你是因為這個,和那次……才生氣的嗎?”

唐敏道:“你……你那天說,早就該那樣了……你……你是不是早就想那樣了?”

卓木強巴心裡咯噔一下,原來是這句說錯了,同時暗暗思索,難道自己潛意識裡,真的這樣想?不對,沒有這種想法,我對敏敏應該是一心一意的,自從她出現在我生活裡,就已經佔據我生活的全部,她善解人意,與我志趣相投,又為了我可以不辭辛勞,捨生忘死,我又怎會去想敏敏以外的女人呢。

卓木強巴明白了事件始末,反質問道:“你我知心,已非一日,你為什麼會生出這樣無端的想法?敏敏,你不再是小女孩,你早已成人,你應該知道愛人之間的相互信任。我們是把命交付在彼此手中,相濡以沫才走過來的,你不應該懷疑我啊!”

唐敏溫柔地俯臥在卓木強巴胸口,鼻頭一酸,喃喃道:“強巴拉,你知道嗎,我好怕!我怕有一天,你會離開我!求求你,不要拋棄我好不好,不要丟下我不管!我知道,我只會哭,幫不了你什麼忙,我……我沒有教官和你那麼般配,我也沒有她那麼大的本事,我只有你……我真的好怕失去你……”說著,竟然嚶嚶地哭了起來。

卓木強巴撫弄著那一頭青絲,細聲道:“你這是怎麼啦,為什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我們的愛,在你看來,就那麼脆弱那麼不堪考驗嗎?要不,明天我們就去辦結婚證,你說好嗎?”

唐敏抬起頭來,擦了個花臉,破涕為笑,旋即搖頭道:“不,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去,感覺就像我逼你似的。但是,找到帕巴拉神廟後,我要你……堂堂正正地向我求婚,為我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你說好嗎?”

看著唐敏那雙帶著哀求的眼睛,卓木強巴捧起那張嬌小的臉,那眼神,和昔日那雙眼睛何其相似,那是,不可拒絕的眼神啊。“嗯,我答應你,你喜歡出海旅遊,我們可以在克羅埃西亞買一座小島,天氣晴好就一起駕船出海,還可以在島上養些小狗小羊。那是屬於我們兩人的世界,我們一起去建造它,你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