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競男看著暗自好笑,提示道:“不用交流經驗,你們每個拿的木鎖內部結構都是不一樣的。拆開這個木鎖的關鍵,就是順著它的內部結構走向,慢慢地一步步拆,而它的難點在於,它內部的構造你們是看不見的,只能摸索著前進。”

聽了呂競男的提示,張立似乎摸索出一些竅門,他將這根木條拉出來一點,將那根木條抵進去些,將左面的向上提,右邊的往下拉,當移動不了的時候,又按原來的軌跡退回去,試著另外的移動方法。卓木強巴也終於找到第一根可以移動的木頭了,竟然是在正方體其中一面的右上角,按出來之後,別的木條又動不了了,他只能一根根地去試。而亞拉法師,已經將木鎖完全拆分,六十四根結構不同的木條,整齊地擺滿一桌。

接下來,張立、方新教授、巴桑、唐敏、嶽陽也都拆開了木鎖,只有卓木強巴,額頭青筋綻出,兩眼發紅,肌肉高高墳起,咬牙切齒。只聽“咔”的一聲,一根眼看就快抽出來的木條,最後一點卡在整個正方體裡面,卓木強巴拉了兩次沒拉出來,一用力,把木條掰斷了。

所有的隊員都看著他呢,張立和嶽陽立刻發出了惋惜之聲,卓木強巴將木鎖一推,大喘牛氣。唐敏道:“你太著急了。”“是啊,強巴少爺,這個東西急是急不來的。”嶽陽也提供經驗。

卓木強巴望著呂競男道:“我的天賦不夠,讓我再試一次。”

呂競男豎起一根手指道:“不著急,早有準備。”說著,竟然拿出一個純鐵的正方體,外形和木鎖一模一樣……

※※※

半夜三點,嶽陽翻來覆去睡不著,爬起來,惺忪著眼問道:“強巴少爺,你明天再弄行不行?我聽著那聲音,總覺得像有老鼠一樣。”

卓木強巴全神貫注地擺弄著手上的鐵鎖,道:“老鼠怕什麼?閉上眼睛想著自己是貓就睡著了。”張立在另一旁瞪著一雙大眼睛道:“強巴少爺,要不,我們幫你弄吧。”

卓木強巴道:“那怎麼行,你們別管我,我一定會弄開它的。”

折騰到淩晨四點之後,張嶽二人才昏昏沉沉地睡去。第二天,當二人爬起來時,只見卓木強巴望著初升的太陽,那張剛毅的臉稜角分明,在明亮的陽光下顯得無比自信。在桌子上,整齊地碼放著六十四根鐵鎖原件。

呂競男看著卓木強巴交上來的成果,對卓木強巴的認識又多了幾分。這是一個會害怕的男人,聽亞拉法師說,強巴少爺在莽林和地宮中,在那粗獷的外形下,露出過膽怯;可是他害怕,卻並不退縮,他有一種橡皮一樣的韌勁,不管遭受到多大的打擊,總是能慢慢地恢複原形,不達到他自己的要求,他就永不放棄。這種性格很是奇怪,如果是常人,害怕便會逃避,當確信自己不是別人的對手時就會避讓;可是強巴少爺恰恰相反,他害怕卻要迎上去,明知道自己打不過人家還要沖過去,看上去有些死腦筋,這是種什麼性格啊!呂競男回憶著認識卓木強巴以來,他的每一個舉動,有些捉摸不透的感覺。“哼,大智若愚,這也是大智若愚嗎?”想起亞拉法師的話,她輕輕地笑著。

接下來的幾個月,隊員們接受了關於機關學的特訓,從在地上挖個坑、放張報紙埋上土這樣最簡單的兒童式陷阱學起,一直學到諸葛亮的木牛流馬陣、鬼谷子的九鎏盤龍宸,越學越感覺機關一學,深不可測。

【血池之謎】

經過南美叢林的考驗,讓隊員們認識到了自己的不足,每個人都近乎瘋狂地接受著訓練,白天經過重重機關的考驗,晚上常常攻書至深夜。每個人都以密修的意志要求鍛煉著自己,力求突破體能的極限。

其間,呂競男又讓隊員們進行單人拓展,學習極限運動,研習《進化論》等學術著作,還讓隊員學會了使用幾種新工具。比如他們的原子表鏈上裝置了飛索,就貼在手腕的內側,火柴盒大小的一個匣子,裡面有二十五米長的合金鋼絲,採用電磁炮的原理發射,前方是金剛石的細轉頭,可以植入鋼板十厘米,然後會自動膨脹抓牢目標,屬救急逃生工具,在叢林裡使用這種工具遠比吊藤蔓植物要好得多;還有可以貼在光滑牆壁表面的吸力鞋,採用壁虎腳掌的原理,鞋底布滿虹吸剛毛,使摩擦力可以承受人體重量,加了弓形鋼板的鞋底使彈跳力可以接近一個人的體長,而下墜的緩沖力完全可以去做城市極限運動,加上模擬飛鼠肉翼的蝙蝠衫,就能避免再次出現十層樓高度難倒英雄漢的場面;超強化鋼瓶雖然體積不足墨水瓶大,但是裡面的固體氧氣持續供氧時間從原來的三小時延長至一百零八小時。

在這段時間,卓木強巴也不再催促組團出發。“你們拿什麼去找帕巴拉神廟,憑運氣嗎?”“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多看,多學,多想……”“我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在收集資訊。”“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我們可以自己去啊……”呂競男和方新教授的話反複回響在耳邊,時時提醒著卓木強巴。休息的時候,他常常和唐敏待在一起,但他也時常能感覺到,有一個窈窕身影在遠處注視著自己。張立、嶽陽和巴桑走得更近了,時常聽到張嶽二人的開懷大笑,巴桑也偶爾露出冷酷的笑容。而方新教授則一直在研究他從阿赫地宮拍攝下來的畫面,據教授所說,既然認為阿赫地宮和光照下的城堡有關聯的話,那麼阿赫地宮裡的壁畫、雕像、構造等等,一切都有可能提示出和光照下的城堡有關的資訊。研究會方面為教授提供了許多線索,透過網路,他們共同研究,教授不知疲倦的研究和嚴謹的作風,連亞拉法師和呂競男都對他肅然起敬。不過,古格和瑪雅所留下的歷史謎團,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方新教授一頭紮進去,越陷越深,一起協助他的張立和嶽陽叫苦不疊,抱怨說做這種事比他們特訓還痛苦。而方新教授則以唐敏為例教育這兩個年輕人要有耐心、有信心、有愛心……

※※※

唐古拉山,沱沱河邊,一輛看起來隨時會散架的報廢大卡車顛簸在無路的山間。

西米坐在副駕駛座,欣賞著眼前的風光。他喜歡這個地方,喜歡這裡的山,喜歡這裡的雲,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一片可以讓人賞心悅目、怡然忘歸的土地。更難得的是,當看到有潔白的雲飄過,就能讓他心中的負罪感降低,當年選擇可可西裡,或許也是那裡的皚皚白雪吸引著他吧。

開車的叫達傑,一米七五,略瘦,平齊的一字眉下面,是一雙略微呈梯形的眼睛,有人說,有這種眼睛的人很兇,他給人一種蔑視你的感覺,而這個達傑的確也很兇。他來狐狼沒兩年,可是沒有人敢招惹他,“雷波勁大,達傑心狠”這句話,早已在狐狼裡傳開了,這兩年他殺死的可可西裡巡山隊員,比前面十年狐狼殺死的巡山隊員總數還要多。據鬍子說,達傑剝下的皮,賣相是最好的,如果不是他有這麼點用處,早在狐狼遭受大圍剿的時候,西米就把他做了。因為正是這個家夥兇殘成性,才引來部隊圍剿他們。

達傑嗜好剝皮是一種病態,他在分解那些藏羚羊屍骨時兩眼會發光,哼著小曲,一副非常滿足的樣子。西米知道,早在他當藍蜘蛛時就學習過,這種人的心理有些問題,西方有個專門的醫學名詞,叫“拆物症候群”,他們習慣將他們看到的東西分拆開來,不徹底分解他們的心理就得不到滿足。這種人在殺人的時候,往往將被害者的屍體拆得七零八落,在西方最有名的幾個殺人狂魔,幾乎都患有這種病症。

達傑自稱是青海藏族,不過西米看他不像,不像藏族人,他面板要白皙一些,面貌也沒有藏民那種樸質的粗獷,也不像蒙古人。不過也沒人去追問,當他像殺藏羚羊一樣殺死巡山隊員後,就沒有人去懷疑他是不是臥底了。

西米收回目光,轉而看了看達傑的手,他的手很穩,在如此顛簸的山路上,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動不動,右手前臂以前應該有個文身,不過現在那裡是一根長條形的肉痂,不像是鐳射燒灼的。看到西米注意到自己,達傑抬起手腕揉了揉鼻子,道:“沒有老大你那個文身好看,以前文了條蜥蜴,後來被通緝,怕被認出來,就用刀把那塊皮割掉了。”西米沒說什麼,繼續欣賞他的藍天白雲和那玉帶一般的沱沱河去了。

在車後坐了滿滿一車人,馬索就擠在這群人的中間,當老闆不在時,在這群亡命徒裡,他可不敢擺出一副欽差大臣的姿態。他小心翼翼地將西米勸上了副駕駛座,自己在後面和鐵軍靠在一起,畢竟他認識鐵軍有些時間了。隨著車身搖晃,馬索回憶著半個月前老闆交給自己的任務,“馬索,你先帶著這幅圖前往中國,這件事你應該辦得好。”

“老闆,幹嗎不用傳真,或者掃描到電腦就行了,何必……”

“笨蛋,你知道什麼?你以為美國中央情報局是吃素的,這幅圖一旦採用電子傳輸方式,說不定馬上就被那些家夥知道了。”

“可是,要是在路上……”

“所以才讓你親自帶去啊,你必須給我保證不會出紕漏……”

“我……”

“放心,這幅圖是我手繪的,我在繪制時做了點手腳,就算落入中國警方手裡,他們也不一定能看懂。不過為了以防萬一,你還是得保證不會落入他們手中,媽的,要是帶幅圖都帶不過去,你還有什麼用?”

“是。”

“還有,那群人應該訓練得差不多了吧,該讓他們出來活動活動了。這幅圖帶到中國之後,你就想辦法把他們帶到林芝地區,千萬,千萬,不能引起中國警方的注意……”

“哈哈哈……”一陣大笑把馬索驚醒,這群人在荒無人煙的山坳裡蹲了大半年,早就憋瘋了,雖然馬索也安排了一些娛樂,可畢竟外面的世界更精彩。與莫金的私人傭兵隊相比,狐狼還要好一些,畢竟他們已經習慣了蟄伏。據老闆說,在不是狩獵的季節,或是風聲緊的時候,這群狐狼無處可去,就在那山洞裡能藏上大半年,讓巡山隊員一次次無功而返。所以馬索對那個叫西米的狐狼頭子格外小心,能讓這群亡命徒藏在山洞中一動不動,那份忍耐力和威懾力,的確只有超一流的特種兵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