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筆記之謎 (1)(第2/6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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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木強巴抬頭一看,他看見,懸在頭頂的冰橋上,滿是密密麻麻的小腳丫,那些倉鼠聚攏來,遮住了整個冰橋橋面,就像一頭擁有無數觸角的黑色巨獸,它將要吞噬掉他們,連骨頭也不剩。張立所問的做好準備沒有,是指卓木強巴哪一刻放手。卓木強巴調侃地答道:“時刻準備著!”現在,卓木強巴有兩個選擇:其一,懸掛在這半空,被倉鼠當作一大塊臘肉吃得什麼也不剩;其二,放開手,掉入奔騰的暗湧,被冰凍成一具幹屍。除此之外,再沒有第三種選擇的可能。
張立知道,最後的時刻就要來臨了,他笑了,笑著對卓木強巴道:“真高興能同強巴少爺一同死去。在生命的最後時光裡能遇到你,我感到十分榮幸,以前在西藏,就聽說了很多關於你的傳聞,我一直在想,那是一個怎樣英雄般的人物,能在高原上留下史詩般的故事,能讓那麼多人尊敬並佩服。說實話,第一次見到你時,我感覺你除了身形高大以外,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不同,因為不能和想象中的強巴少爺作比擬,我還很失望了一段時間。可是,越和你接觸,我就越發現你身上的優點,今天,我算服了你了,強巴少爺。如果老天再給我們一次存活的機會,我會一直追隨著你,直至死去。”
淚水,在這個鋼鐵一樣的漢子的眼中閃動,張立覺得,這次自己好勇敢,作為一個男人,向另一個男人表示自己的崇拜和敬佩,那比在敵人面前表示臨死不屈需要更大的勇氣。熱血在心中翻湧,身體比任何一刻都更加滾燙,自己曾平凡地生存,而今,突然找到了自己生命的意義,或許,這也就是強巴少爺追尋那戰獒的意義吧。只可惜,剛剛發現生命的意義,就面臨著生命的結束,張立不知道自己是應該滿足還是應該不甘。
彷彿又過了許久,張立感到,身體依然懸在空中,卻並沒有掉下去。他不禁抬頭打量卓木強巴,只見那尊金剛,咬緊了牙關,青筋從額頭一直布到頸部以下,他堅持著,似乎還沒有打算放手,再上面,那些倉鼠已經抵達,有的開始噬咬安全繩,更有大膽者順著兩邊的繩索開始向下爬。
“還在等什麼呢,強巴少爺?”張立問道。
卓木強巴咬牙切齒道:“不知道,或許是心有不甘吧!”他已快用盡全身力量,此刻全身的肌肉都微微地顫抖著。他艱難地別過頭來,看著一隻快要爬到手臂的倉鼠,一人一獸,就這麼大眼瞪小眼地對望著,他恨恨地道,“就這樣,被這些看起來弱小的家夥給慢慢吃掉,真是不甘心啊!”
一隻倉鼠發現這個著陸點很安全,順著卓木強巴的雙臂來回奔跑起來,鼠尾巴就在卓木強巴額頭、鼻尖、面頰上掃來掃去。卓木強巴憤怒至極,趁那家夥從自己領口過時,猛一低頭,將整個鼠頭咬進嘴裡,那家夥哼都沒哼一聲就被咬斷了脖子。卓木強巴遠遠地吐出老鼠,跟著舔了舔舌頭,將一口的老鼠毛連同唾沫狠狠地吐掉,惡罵道:“想吃我,得用你的命來換!”可是,更多的倉鼠已經沿繩攀下,它們已經餓了一冬,沒有什麼事可以阻止它們進食。
張立看著卓木強巴難以作出抉擇,便道:“先把我放下去吧,強巴少爺,不然,數千年後的人們看到我們的屍體以這樣一種姿勢被凍在一起,不知道他們會怎麼想。”
卓木強巴沒想到張立在這當口還有心思說笑,他笑道:“千年以後人們發現我們的屍體,會一致認為,可可西裡的原始古人中,非常盛行同性戀。”
張立也大笑起來,但只幹笑了兩聲就停住了。卓木強巴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收斂,終於無奈地道:“好了,準備好了嗎?笑一個吧,別讓後人看見我們痛苦的表情。”
張立勉強地咧開了嘴,只聽“噝——”的一聲,彷彿哪裡的煤氣正大量洩漏著,那些原本猖獗一時的倉鼠突然變得六神無主,倒轉身體,四下亂竄開去,更多的被同伴擠下了冰橋,掉進地獄去了。橋上的倉鼠散開,陽光又透了下來,張立不敢相信會出現這樣的奇跡,喃喃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只聽大鬍子那粗魯的聲音呵斥道:“他媽的,卓木強巴,你可要堅持住,一鬆手可就玩完了。”此刻聽上去竟是那麼親切。
胡楊站在橋邊一瞧,馬上了解了卓木強巴他們的狀態,他大喊道:“堅持三分鐘,至少要堅持三分鐘啊!”他馬上從包裡取出安全索裝置,柯克幫手,兩人以最快的速度固定好鉚釘,胡楊拿出一把發射槍,將幾枚帶快掛環的冰錐射入一道冰梁,冰錐與冰錐之間事先套好了滑輪,很快,一個由四個靜滑輪、四個動滑輪組成的滑輪組就做好了,安全繩繫著一個“d”形鎖吊了下去。柯克焦急地道:“這樣做很危險,張立在抓住鎖具時有可能掉下去。”
胡楊道:“來不及了,卓木強巴已經堅持不住了。”他看準位置,大叫道,“咬住繩子,卓木強巴!你行的,咬緊它!”
柯克飛快地把另一條拴著安全帶的繩子送了下去,張立將雙臂和上半身都套入安全帶中,和卓木強巴分了開來。卓木強巴原本咬緊繩索,都快拉上來了,他突然重新用手抓緊繩索,大叫道:“等一等!放我下去,放下去,慢……慢……慢點。”
【逃出生天】
胡楊大聲道:“卓木強巴,你搞什麼?你還能撐得住嗎?”卓木強巴不予理會,一手吊著繩,一手在橋下的邊壁上拿到了什麼東西,然後才示意吊他上去。
直到兩人都安全回到地面,胡楊才鬆了口氣。
兩人一落地,柯克和胡楊就對兩人作了急救,張立僅是手掌裂傷,作了簡單的壓迫包紮,而卓木強巴要嚴重很多,他的兩條手臂被繩子勒得過久,很多地方血脈不通,胡楊替他擦藥活血,但兩人中精神最好的又是卓木強巴。卓木強巴把他在邊壁採集到的東西拿給大家看,那是一簇晶簇,呈現一種紫的粉紅色,但是大家都不認識,只有胡楊說好像見過,老肖或許知道。三人都認為卓木強巴就為了這東西而要重新下去,實在太不值得,卓木強巴卻不這麼認為,他自有他的想法。卓木強巴將晶簇貼胸收好,任憑胡楊替他處理雙臂,問道:“你用的什麼方法把它們驅散的?”
胡楊看了一眼地上的殺蟲劑罐子,解釋道:“是一種氣體,它可以令這些倉鼠感到恐懼,但不能將它們殺滅。”
卓木強巴環顧四周,那些黑色的家夥並沒有退去,只是躲在遠處,依然用貪婪的目光打量著這四個人。他也看了看那個瓶子,並用力吸了吸鼻,但是他並沒有聞到什麼特殊的味道。
胡楊道:“不用聞了,我們的鼻子是聞不到那種味道的。”
卓木強巴好奇地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隊長你好像什麼都知道,早就準備好一切了似的?”
胡楊道:“你說得沒錯,我不是第一次來這樣的洞穴,前些年我們進行了一次科考,是在可可西裡山峰上發現了冰溶洞,除了沒有發現壁畫,其餘的經歷和這次都差不多。我們一共十八個人,最後只有三個活著出去,我,老肖,還有一位老譚,他的腰斷了,再也不能科考了。”
柯克吃驚地道:“只有三個人活著回去!”
胡楊沉聲道:“是啊,我和老肖將這段歷史藏了很久了,前面說過了,三人掉入冰河裡被凍死了,而有十個人,就是被這種魔鬼般的東西活活吃掉了。”
“十個人?那麼還有兩個人呢?”柯克問道。
胡楊瞪了他一眼,接著道:“回去以後,我請教了多位專家,詢問這種群居的倉鼠有什麼天敵沒有,專家們聽了我的描述後,一致認為這種叢集而居的倉鼠,是一切大型生物的天敵,恐怕沒有什麼能直接威脅到它們的敵人。我又問專家對付它們的方法,大部分專家都建議用火,另有一位專家給我支了個招。他說試驗室裡的小白鼠在死前,會分泌出一種體液很快揮發在空氣中,讓我去收集這種空氣,據說別的老鼠聞到那種氣息,都會遠遠地避開,只是不知道對倉鼠有沒有效果,今天一試,看來就還數它管用。”
十來分鐘後,卓木強巴才嘗試著輕輕動了動蜷曲的手指,手臂的顏色也漸漸轉淡。他站起身來,望著遠處道:“可是,它們並沒有遠離,好像還聚攏了。”
胡楊道:“嗯,這裡空間太大了,風把氣味吹散了,一旦這瓶氣體噴完,它們恐怕還會追來。”
柯克道:“那太危險了,我們趕緊走吧!你可以走吧?”他問張立,張立點點頭。
胡楊道:“來不及的,它們在洞穴中的移動速度遠比我們快,這樣走還沒逃到一半路程就被它們追上了。”
“那怎麼辦?”柯克焦急地看著他的隊長。
胡楊摸了摸大鬍子,頗感為難地道:“只有一個辦法,只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