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問道:“不是說給我準備了一輛好車嗎?車呢?”

卓木強巴向前一指,道:“在那裡。”

掀開巨大的帆布,一輛剛猛粗獷的迷彩越野車盡現眼前。張立眼睛一亮,馬上沖過去撫摸車身,細細地檢查著汽車的各個部件。“六點五升v8發動機,絞牙格式懸掛,離地距少說也有一尺五寸以上,四……四出式排氣喉!雙……雙隱匿式油缸!”張立每看到一處就驚贊一句,最後問道,“這……這是越野車嗎?還是火箭式跑車?”

卓木強巴笑道:“上車看看再說吧。”說著為張立開啟車門。唐敏在一旁道:“這輛車,也就是看著比普通越野車大些,扁平些,也沒什麼特別的啊。”

張立一看駕駛擋,又忍不住數了起來:“abs防抱死制動系統,e101nove.動態穩定控制系統,eba緊急制動輔助系統……”

卓木強巴和唐敏坐在後排,對張立道:“這輛車是國産剛上市的梟龍,經過了部分改造。發動機汽缸增加了一倍,出氣喉由一個增加至四個,補給式油箱增加了一個備用的,還有些別的什麼系統,這些都是工程師告訴我的資料,我也不怎麼瞭解,你開來試試。”

張立輕輕一踩油門,整輛車便如離弦之箭飆射而出,而車身之安靜,平穩效能也好得沒話說。張立看著數碼表盤,驚訝道:“起步至百公裡時速,僅用了三秒多!這車少說也有四百匹馬力,天哪,這究竟是一輛什麼車!”

治多縣因地處長江源頭而得名,被譽為萬裡長江第一縣,素有“長江之源、百川之祖、犛牛之地、歌舞之鄉、生態之源、動物王國、唐蕃古道”和“一江九河十大灘”之稱。由治多縣向西,便進入了可可西裡無人區,其實也可以說,治多縣就是可可西裡的一部分。

梟龍以八十公裡的時速奔跑在無邊的草原上,車內卻連一絲晃動都沒有,張立還是第一次開這麼快又這麼穩的越野車。唐敏望著天際的一片綠色,輕輕地道:“可可西裡,你到底是天堂還是地獄,你究竟是美麗還是殘忍?”

卓木強巴溫柔地看著臂彎裡的小公主唐敏,問道:“可可西裡不是戈壁嗎,有什麼美麗可言?”他對地理並不十分了解。

唐敏笑道:“可可西裡是蒙語,它的原意就是美麗的少女,也可作青色的山樑講,這都是形容它的美麗的。而如今我們所看到的可可西裡無人區,則是囊括了近八萬平方公裡土地,號稱世界第三、中國第一大的無人區。現在是接近縣城的廣袤草原,再向前走,進入腹地之後,你就能看到它真實的一面了,它的另一個名字叫作——生命禁區!”

張立看了看四周,四周全是草地,此刻已經看不到什麼人獸活動的跡象了,而他們僅離縣城不足十分鐘車程,他有些擔憂地問道:“我說唐小姐,你真的能記得救護站的位置嗎?在這樣寬的範圍內行車,最容易的就是迷路了。”

唐敏道:“放心開吧。只要方向不錯,我們在今天天黑之前就能趕到第一個自然保護站,在那裡領取補給後再出發向西北前進,一路順利,只需四五天就可以到救護站了。保護站通常有訊號旗,或是訊號氣球,能在十幾公裡外看到的。”

張立點頭道:“這樣就好了。”

卓木強巴對唐敏道:“你懂得可真多。”

唐敏道:“都是我哥哥以前記錄在筆記本上的。他去可可西裡以及更北的鴨子河地區不是一次兩次了,很熟悉的。”

卓木強巴道:“對了,那本筆記,到底是什麼樣的?”

唐敏道:“嗯,是一個黑色封皮的筆記本,外面還有個防水的小皮套,有這麼厚一本。”唐敏用食指拇指比畫著,大約有兩橫指的高度。

卓木強巴突然想到什麼,急忙問道:“對了,你是為了找我,才去蒙河找那瘋子的嗎?”

唐敏使勁點頭道:“嗯。你剛離開美國,我就想起這筆記本的事來了,當時就去翻找,才發現筆記本原來已經不在哥哥的物品裡了。所以我想告訴你,但是你的手機又不通,就只好按照你說的地址去找那個瘋子了。我想,如果你已經去找過瘋子了,他或許還能說出點什麼來,沒想到他什麼都不知道。”

卓木強巴呵呵笑道:“既然是瘋子,那怎麼能以常人去對待呢。對了,你後來再去找過那個瘋子沒有?或是把你這次的行程告訴過別的什麼人沒有?”

唐敏撲閃著一雙大眼睛,不解道:“沒有啊。我又不能從那個瘋子那裡問出點什麼,蒙河又偏僻,就直接回拉薩了。我也從來沒向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怎麼啦?”

卓木強巴含糊道:“嗯,那就好。沒什麼。”不祥的預感再次襲來,如果唐敏沒有再找瘋子,那麼把瘋子帶走的那人——他又想起了那高大的身體和毒蛇般的眼睛!

【生死角逐】

梟龍以時速九十公裡,平穩地行駛在可可西裡荒原上,已接近日暮時分,月牙兒早早地從地平線上升起,懸掛在東方天空,而太陽還沒有落下,紅彤彤地飄遊在西天。日暮的太陽並不晃眼,呈現出一種珊瑚的紅色,就像一顆紅色的圓形水晶球,變幻著色彩,妖豔迷離。唐敏長久地望著蒼穹,這裡的天,將近黃昏時並不是金黃色的,而是藍色,湛藍色的天,一朵朵白雲就是上帝之手在藍宣紙上不經意的一筆,而成為人類畫師們永久的追求。

天色漸暗時,藍色的天空平添了幾分青色,而白雲也沾染了霞光,顯得更加嫵媚動人。藍天白雲,丹紅的落日和銀白的如鈎皎月,還有那伴月升騰的啟明星,整幅黃昏圖足以讓人震撼得落淚。而天穹之下,還有莽莽荒原和冰帽覆蓋的遠山。可可西裡的山屬於昆侖山南系旁支,與西藏的山不同,西藏的山是地殼擠壓突兀而起,一座座山峰便如參天聳立的刀槍劍戟;可可西裡卻是山勢低平,大多為獨立的平緩山坡,遠遠望去,便如大地上堆砌的巨大棉被。除此之外,便是遼闊的地平線,地上的綠色慾與天邊青藍連成一片。

一路行來,有藏野驢悠閑地吃草,母驢親暱地舔著小驢駒,在夕陽的餘暉映照下,影子被拉得老長;忽而又是兩頭可愛的小棕熊,玩鬧嬉戲著,奔跑開去;在地平線的邊緣,一頭碩大的野犛牛孤零地矗立在背光處,暗紅色的太陽就在它的背後,只給車上的人留下一個黑色的巨大身影輪廓,似乎警惕地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入侵者。

每一處都是完美的景緻,每前進一步便是另一番景象,大自然的美麗,那是畫匠們渴望表達卻永遠無法表達完整的畫卷,是詩人們渴望歌頌卻永遠也歌頌不完的聖詩。唐敏由衷地贊嘆道:“太漂亮了,真美啊。開過去一點,要是能有架相機就好了,這裡的每一處我都想拍下來。”

張立卻遠離了那個方向,唐敏不高興地道:“咦?你怎麼開遠了?”

張立專心致志地開車,沒有答話。卓木強巴解釋道:“不能過去,犛牛是群居動物,獨居的野犛牛很危險。它們要麼是被驅逐出群的老牛王,要麼是挑戰失敗的野心家,離群後性格變得孤僻,對任何靠近它的生物都會發起瘋狂的攻擊。那種體重超過一噸的大家夥,如果被它攻擊,那後果是很可怕的!它那犀利的角甚至能把卡車頂翻。”

唐敏吐吐舌頭,不敢再提非分的要求。為了不迷失方向,汽車沿淺灘的河床前進,不時有各種野生動物在車旁掠過,紅霞染天,太陽已慢慢沒入山巒之後。唐敏不斷驚喜於她的新發現、新景觀,卓木強巴搭在她肩頭的手,卻越發冰涼,太安靜、太和諧了,眼前的一切景觀都與他的感覺格格不入。從離開治多起,卓木強巴便感覺到一種壓迫,來自他們的身後,可是一直沒有任何的發現,他也希望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可是此刻,那種讓他身體發涼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了。

突然,車身向前一聳,張立明顯地開始提速,他冷冷地道:“坐穩了!”

卓木強巴反而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暗道:“到底還是出現了嗎?”

唐敏驚訝道:“怎麼啦?”

張立道:“後面有尾巴。好像是我們被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