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景姜 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姜敏在知道來人是王閣老的嫡孫後,整個人楞了片刻。

王閣老是天下學子心中的大儒,當年他被太後三顧茅廬請出山為太子太傅,先帝駕崩後又迅速制衡榮親王、平衡世家、組建內閣穩住內憂外患的大虞江山。

他是大虞的定海神針,只要有他掌舵,大虞這艘船便能一直揚帆起航,若他退下,禍害定會紛至沓來。

而王閣老唯一的兒子王霽,是連中三元的天才,他以二十二歲的年紀擔任大理寺少卿職位至今,破獲無數大案被譽為當世青天。

王霽的兒子王景亦是世家子弟楷模,他三歲識字,五歲作詩,十歲便入國子監,去年跟隨老師鶴雲棲外出遊歷,親筆繪下的大虞山川河流走勢山河圖獲陛下贊賞,是王家新一代的天之驕子。

姜敏敢辱罵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學生,但不敢雞蛋碰石頭去惹王家。可方才的狂言又導致她如今下不來臺,若就此算了,她日後就成了姐妹口中的笑話臉面無光,可又惹不起王景心中實在憋屈。

最後沖動壓倒理智,令姜敏語氣不善問:“王公子說不是他踩的可有證據?”

面對姜敏的質問,王景依舊彬彬有禮:“夫人髒汙的衣裙不在腳邊,而是在小腿處,並且上面沒有任何腳印。”說完上前揖禮道,“夫人請恕王景失禮。”說著輕輕捏起衣裙。

當著眾人的面被捏起衣裙,姜敏氣得臉頰通紅,可對方只是個半大的孩子,家世又極高,讓她只能生生忍下這個屈辱。

王景仔細看了會衣裙後道:“夫人,您衣裙上的汙漬是未洗幹淨的汙垢,並非踩踏的腳印。”說著將衣裙輕輕抬起了些,“這些汙漬便是明顯的水漬,應當是衣裙還未徹底幹透您便穿在身上,隨後沾上的紅泥。我仔細瞧了這紅泥,整條朱雀街只有石灰泥,並且鋪著青石板,因此您這紅泥不是在朱雀街沾上的,應該是在和夏巷一代沾上的,而高泰兄住在國子監宿舍,國子監周圍也沒有這種紅泥。”

隨著王景話音一落,圍觀的百姓紛紛看向姜敏的衣裙。

被人眾目睽睽之下打量,姜敏瞬間暴躁動怒:“你胡說八道。”

被人怒吼,王景依舊淡定回道:“夫人不必動怒,您若是不信可以親自摸一摸衣裙,看看上面是不是紅泥。”

人群中有位大姐認出姜敏,大聲說著:“我說邢夫人,你夫家就住在和夏巷,那邊的官溝最近在疏通的確有很多紅泥,說不準就是你自己沾上的,你少仗勢欺人冤枉人家無辜的讀書人。”

姜敏看著那人道:“你放屁,我出門都坐馬車,身上怎麼可能沾上泥。”

“哎呀,別人不知道你家的情況,我還不知道嗎,你家那位最近輸了不少錢,債主都堵到家門口要債,家裡的馬車也早賣了,你今早出門分明是自己走出來的,就別在這裡充什麼老大了,你打秋風打到孃家這事,我們住在和夏巷一帶的都知道。”

被人當眾戳穿,姜敏感覺臉被人扇了幾巴掌火辣辣的疼,就在這時人群中有人指著姜南溪停在路邊的馬車道:“那不是姜老闆的馬車嗎?她好像停在那許久了,怎麼不見她來為你這位堂姐解圍。”

方才揭穿姜敏的那位大姐又說道:“姜老闆母女早些年,一直被姜敏母親和她偏心眼的祖母瞧不起並虐待,因此姜老闆年前就搬出姜宅與他們斷了往來,如今人家姜老闆發達了,你這出嫁的堂姐又攀起親來,當真是好不要臉。”

聽到這,眾人立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而姜敏也因為無地自容,帶著丫鬟和家丁灰溜溜地離開,只是走前,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姜南溪的馬車。

見人離開,得到解圍還了清白的高泰立即對著王景作揖道謝:“多謝王兄解圍。”

“高兄不必多禮,你我是同學,這是我應該做的。”

說到同學兩字,高泰一臉惆悵:“我不是讀書的料,奈何家中母親一直逼迫我讀書,我實屬無奈。”

高泰家裡的情況王景多少聽過,也瞭解高泰的心思不在讀書上,他對數字十分敏感,又喜歡做手工,若不讀書做個賬房先生或者木匠絕對能掙錢,奈何她母親一心想讓他參加科舉考試,希望將來能做官。

兩人並肩往國子監方向走去,王景寬慰道:“高泰兄不必自擾,先參加完這次秋闈再說,若是成績實在不行,再跟伯母解釋。”

“老師直言我這次秋闈再不中,就讓我直接卷鋪蓋回家種地去。”

有些人的確不是讀書的料,可若是不讀書考取功名,就會辜負家中的栽培,要是能有一個不需要死讀書,也能很體面生活的地方就好了。

踏著夕陽的餘暉,兩個少年的身影被拉得很長,在他們身後是王家的護衛。

遠望那一左一右晃動的影子,姜南溪想著王景的側顏陷入良久的沉思。

這位京畿明珠與她記憶裡的弟弟長得很像,若是弟弟沒有走丟平安地在她和母親身邊長大,想必也會是這樣的翩翩少年郎。

可她明白,王景不可能是她弟弟,她與王家也不會有什麼關系,想到此露出一絲苦笑,隨後吩咐啟程回家。

昏暗的陽光徹底消失在地平線,姜南溪回到了新置辦的家。

新家坐落在周圍遍地都是達官貴人,富豪鄉紳的永成巷,是一棟三進院的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