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來時年歲不大,我們一道長大,甚至我可以說,他是我教大的,畢竟我心理年紀比他大,所以我瞭解他。”

“祁凜自幼就受奚落,不在帝王眼裡,也容易受欺負。他唯一在意的也就兩個人,一個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一個是我。”

“我當時天真,像賣弄學識一般教了他許多東西,少年時的他聽我說話總是很認真,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有些煩躁,他總會突然說一句‘不是這樣的’。”

“其實那會我該意識到不對的,但我自個也不好過,我及笄了,老皇帝要給我賜婚了,總之許多亂七八糟的事,我們兩爭吵的時候變多了,我意識到他越來越在意那個位置。”

“後來老皇帝賜婚,把我賜給了琪王,他幫我逃了婚,他讓我藏在一處院落,我當然沒聽他的,我不想當籠中鳥,所以我跑了,跑得遠遠的。”

說到這裡,皇後自嘲道:“我現在都想不起來,我是怎麼創立的大同教,就好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推動我,一開始我只是賭氣寫了些文章發洩我的不滿,我恨老皇帝的包辦婚姻,恨街上文人的頑固不化,我不那麼聰明,我只是想抗爭。”

徐時月溫和說:“我明白的,時代的進步本就是一群人抗爭來的。”

九零年代的年輕人,充滿了活力,最恨迂腐、頑固。那是過渡的年代,作為大學生的崔卿清,雖然天真,但卻勇敢。

皇後說:“是,就像陳勝吳廣起義、太平天國運動,它就是那樣發生了,我很快就成了大同教的教主,每天都有很多人來投靠我,要加入我,漸漸地,我就意識到我需要承擔起這樣的責任,即使歷史經驗告訴我,我大機率失敗。可即便我失敗了,死了,只要我存在過,就會有人在我之後去推動社會的變革。”

“不過我死得很早。”

皇後目光漸漸放空,“那次死亡,讓我開始相信祁凜了,這個世界是不一樣的,有特殊的力量左右著這個世界的發展。”

“我死後,魂魄離體後,看到了祁凜。那一刻我想著到底是我識人不清,祁凜為了權力為了搶功,為了在老皇帝跟前洗幹淨我與他的幹系,所以殺了我。”

“有一瞬間我感覺我就要徹底忘記前塵,但也是那一瞬間,我發現了不對。”

“他殺我,為何要躲在暗處?”

“那箭,又是怎麼從那麼遠的地方,突然就出現在我胸膛?”

“他為何在射殺我後又撕心裂肺生怕大家不知曉他跟大同教教主有關系,又在之後拔劍自刎,就好像,他殺我這件事本不受他控制……”

“更要緊的是,我親眼看著那劍割斷了他的脖頸,但他沒有死,他脖頸的傷口就那般癒合了,似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皇後沉默了會,才悵然著說:“許是因為那場景太叫我震驚,又或許是因為我實在想不通他的異樣,所以我投胎後什麼都沒忘記。”

“就像是崔卿清又穿了一次。”

徐時月想到虞秧說的“念”。

虞秧說,少禹之所以會被“不傷至愛”的規則控制,是因著屬於祁凜的那部分意念被放大了。

徐時月若有所思,“因為祁凜一直念著崔卿清,所以崔卿清沒有被輪回洗去記憶。因為崔卿清一直記得祁凜的存在,所以少禹身上的祁凜意識永遠有人記著,永遠泯滅不掉。這就是姬願給少禹的束縛。”

“少禹可以無情,但他擺脫不了有情的祁凜。”

說來好笑,明明是一個靈魂,卻愣是成了兩個人。

她望向皇後,“您似乎並不好奇我的話。”

“你是說他變了個人嗎?”

皇後溫聲道:“我也不知為何,我分得很清楚。我這一世跟他差了二十幾歲,年少時,聽說當今皇上有很多寵妃,我好歹也該有些不舒坦,但我沒有。”

“說來就是這麼奇怪,我第一次見到皇上時,我就感覺他不是祁凜,我甚至能看到他身後站著一個年少時的祁凜,可可憐憐只有我能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