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晚桃被李氏推了一把,肩膀砸在門板上,她囁嚅道:“舅母,我聽說了鐵牛叔的事,他欠了這麼多銀子,那些賭坊打手不會善罷甘休的,崔家給的聘禮也才一百兩,哪裡夠還賭坊的債,舅母還是要早做打算。”

做打算,能做什麼打算。

李氏氣得幾乎吐血,就算把人賣了也……她忽然把目光放在面前的賤丫頭身上。

餘晚桃對她笑笑,也不看面色複雜的陳老根,轉身回家去了。

夜裡,未免事發突然惹崔玉棠擔心,她提前說道:“明日那些賭坊的打手可能會來找我,你只要他們一來,你就立刻去找村長。”

崔玉棠聞言騰地坐起:“賭坊打手為什麼會來找你?”

“舅母要再把我賣一次唄。”,餘晚桃打了個哈欠,“我那舅母的德行,我今天特意去她那說了一嘴當時把我賣你家得了一百兩,她肯定心動了。”

崔玉棠聯想到她之前說要回桑蠶園的話,一下反正過來了,他湊過去壓低聲音:“你怎麼就確定桑蠶園落賭坊手裡了還能要回來?那些都是亡命之徒,能要人命的。”

餘晚桃給他說了自己的計劃,只要賭坊被查封,桑蠶園到了官府手裡就好辦了。

當初餘旺去世前只簽了繼承文書,並沒有去縣衙更換地籍,官府登記的這片桑蠶園依舊在餘旺名下,李氏抵押桑蠶園的行為是不作數的,作為餘旺唯一的血脈,她立戶之後自然可以繼承桑蠶園。

至於到時李氏要鬧,那她自找官府說理去,反正官府只認地籍登記的。

……

翌日餘晚桃在家裡畫絨花珠鏈的設計圖時,大門就被砰砰砰地拍響,她迅捷把東西收好,跑去開門,果然見兩個賭坊打手兇神惡煞地站她家門口。

“你們要幹什麼?”,餘晚桃往外看了一眼,開啟門讓人進來。

“你舅母把你賣給我們賭坊了。”,賭坊打手低頭打量她幾下,眼裡有些不滿,那村婦把她侄女吹得天花亂墜,結果就是這麼一個面黃枯瘦的,哪裡就值一百兩了。

餘晚桃並不慌亂,反而目光平靜,把院門關上後叉腰看著他們:“你們買我能幹嘛啊?我這模樣賣到青樓去老鴇怕是都嫌棄,我舅母不仁義,這樣坑害我一個孤女,那我也不顧這親戚情分了。”

“前些日子舅母把我賣給縣裡傻子還收了一百兩的聘禮呢,她怎麼可能沒錢,再說了,就算沒現銀那還有二十多畝的桑蠶園呢,你們與其揪著我這不值錢的去賣,還不如直接去書院外扯門簾喊呢。”

“表哥讀書要臉面,別看他村口那說得多冠冕堂皇,可要是真教同窗知道他有一個賭徒舅舅,那還能在書院抬起頭來嗎?拿表哥的讀書名聲去威脅,我那好舅母還能不妥協?”

餘晚桃長篇大論,句句都在理。

賭坊打手也不是個傻的,自然知道自己是被那村婦給騙了,他惡狠狠呸了一聲,剛要出門去找人算賬,村長糾結著一幫人圍過來了。

“村長!”,餘晚桃哇地哭出來,撲到餘村長身邊,大聲控訴:“舅母把我賣給了賭坊,要給鐵牛叔還賭債!”

“什麼?!”,餘村長當即大怒:“李氏這個毒婦!”

“李氏這裡太黑心了吧,竟然還想把桃子賣第二次。”

“我呸,上她家找她去。”,丁嬸拿著菜刀沖出來,“你們這些穿心爛肺搗腦窩子的畜生!我們家桃子已經單獨立戶出來,跟李氏沒有任何關繫了,她有什麼資格賣桃子?你們不去找那爛遭婦倒來欺負一個半大姑娘,當我們餘氏族人是死的嗎!”

賭坊打手被一通堵得面色鐵青,當即就扭頭要去找李氏算賬,村裡一幫人跟上去,披塵捲土地沖到了陳家。

踹開門後賭坊打手就沖進去將李氏拖出來扔到地上,一頓打砸威脅,才撂下狠話:“敢跟老子玩心眼了啊,信不信老子明兒就到你兒子書院去,讓他的先生同窗都來看看,他娘是個什麼養的貨色!”

家裡陳老根出去做工了,陳文祖又去了書院,就剩李氏自己,她不敢去看兇狠的賭坊打手,只一個勁撒潑:“你敢誤了我兒考秀才,我一根繩子吊死在你家賭坊門口!”

“那就去吊。”,賭坊打手儼然是個沒耐心的,與這潑婦扯皮久了愈發煩躁,當即就下了最後狠話:“二百兩,明天要還不出來,小心你兒子的腿,我們賭坊見過的血多了去,該怎麼辦你自己掂量。”

李氏整張臉都被嚇白了。

等賭坊打手走後,李氏一口氣未鬆懈,就被圍堵在家門口的村民們那幾乎要吃人的眼神給嚇得腿軟,這時才覺出心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