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丫鬟嬤嬤簇擁著徐元氏走出來。

徐元氏威勢甚重,目光一掃,圍觀百姓們的議論聲便小了許多,絮娘子心裡慌了慌,不過為著後半輩子的富貴生活,還是硬著頭皮繼續哭。

“來人,將絮娘子扶起來。”

徐元氏聲音不大,但落下的瞬間周圍便安靜了。

一嬤嬤得令走下臺階,面容和善地將絮娘子扶起來,並對她說道:“娘子莫怕,若真是府上六郎欺負了你,教你受委屈了,你只管與夫人道來,她自會為你做主。”

絮娘子抬袖擦了擦眼淚,有些惴惴不安地看了一下上面的元府主母。

徐元氏聲音親切,溫和勸哄:“嬤嬤說得對,你若有委屈,且先進府來與我說。”

絮娘子被徐元氏臉上親切的笑容迷惑了片刻,在嬤嬤的攙扶上往石階上走,可在最後關頭,卻不知為何停住了腳步,她此時距離對方不過幾步之遙,再看那笑意,竟比覆頭的大雪還要冷。

她陡然清醒,一把推開那嬤嬤往後退,顫著聲音,咬牙道:“若我真信了夫人的話,就這麼進了元府大門,恐怕死了都不會有人知曉吧。”

絮娘子愈發篤定自己的猜想,這些高門大戶裡的齷齪手段不少,她不是傻子,會這麼任人擺布。

她大聲道:“若要我進門,除非夫人當著眾多百姓們的面允諾,抬我為元府六郎的側室。”

徐元氏臉上笑意淡了:“元家門第,哪怕是個妾室都得是清貴之流,以你的身份,連當妾都不夠格,如何能當側室?”

絮娘子破罐子破摔道:“那我便跪去文大人府上,求文大人為我做主,今日江南府百姓皆知元家公子要了我的清白,證據確鑿,夫人既知元家門第清貴,應該也不想元家以後成為百姓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吧。”

“我只求一個名分,以後定安安分分地伺候六郎,為六郎生兒育女,為元家開枝散葉,還望夫人成全。”

絮娘子說了狠話後,又放低了姿態,直挺挺地對著徐元氏跪了下去,手背合起貼在額處,深深俯趴在石階邊。

“我只問你,今日衙役巡邏,是發現了你與六郎的姦情,那三郎為何在?”,徐元氏從臺階上走了幾步,來到絮娘子前面,居高臨下打量著她,而後突然解了肩上的雲錦披風,披到絮娘子背上。

“莫要凍壞了身子。”,她循循善誘著,親自將人從地上扶起來。

絮娘子身子猛然一頓,福至心靈,果斷道:“是六郎與我情投意合,相約著互訴衷腸,三公子發現了我與六郎私底下相會,今日是過來勸說六郎回家的。”

“三公子與我並未有任何逾矩之處。”

絮娘子刻意抬高了音量,讓好些圍觀的百姓都聽到了她的話,不少人低聲議論起來。

“就說嘛,這是元六郎和絮娘子的事,三公子再風流,也不會有此等兄弟共妾的齷齪之舉。”

“不是說有人親自瞧見了嗎?”

“誰知道,指不定亂傳的,人絮娘子都自己說了,還能有假。”

餘晚桃在旁邊聽得真真切切。

徐元氏真不愧是當家主母,這麼快便想出了對策,由絮娘子親自澄清,把親兒子摘出去,讓二房的元六郎出來頂這次的風波。

就是不知道她這行徑,到時候怎麼和元家二房那邊解釋了。

徐元氏掃了絮娘子一眼,滿意道:“你與六郎既情投意合,我也不好棒打鴛鴦,受你們這些小輩的埋怨,便依著妾禮,入六郎院裡伺候吧。”

“妾——”,絮娘子話音未落,卻突然接觸到徐元氏冰冷的眼神,她抓緊身上的雲錦披風,不甘心地認下了妾的身份。

當妾就當妾,等進了門,她總有法子傍住元六郎的心,到時候再生下幾個兒子,母憑子貴,想要抬到側室也不是沒可能。

·

雖暫時解決了絮娘子,但此刻元府裡並不太平。

二房的夫人和元六郎的生母方姨娘,兩個平時勾心鬥角的人,此刻站到了一起,氣勢洶洶地來找徐元氏算賬。

元二夫人憤然道:“大嫂你怎能如此自私!明明是三郎和六郎一起鬧出來的事,卻全推到我們二房頭上來,讓我們二房顏面盡失!”

方姨娘更是生氣:“夫人也太偏心了,將自己的親兒子摘了出去,臭名聲全讓我們六郎擔了,這府城裡,書院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六郎還未娶妻呢,以後哪家姑娘還敢來說親。”

徐元氏勃然大怒,將主桌上一套青瓷茶盞揮到地上,砰地一聲,發出瓷器碎裂的聲響,四綻的碎片飛到方姨娘的手背上,劃了一道長口,頓時鮮血湧出。

方姨娘尖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