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簾子厚厚擋著外面的風雪,正堂內暖意融融,顯然是燒著地暖,一披著銀白大氅的儒雅老者安詳坐在鋪了毯的檀木高把椅上,眯著眼睛昏昏欲睡。

曲府管家將兩人引進來,弓著腰小心翼翼地上去稟告:“老爺,崔公子攜家眷前來給您拜節了。”

曲山南聞言悠悠睜眼,“快到跟前來。”

崔玉棠將帶來的節禮放到一邊,走上前去將他扶起來,而後端端正正地給人拱手,行了學生禮。

“老師,這是內子晚桃。”

“曲老先生好,今兒冬至,二郎心中掛念著您,趕早起來帶著節禮過來看您呢。”,餘晚桃聲音清脆響亮,帶著朝氣,像是在沉悶的正堂裡炸開了一般。

天氣冷了曲山南不怎麼愛動彈,學生們來送了禮便走,他一個老頭子也不愛熱鬧,因此府裡冷清得很,餘晚桃這一把嗓子把曲山南給喊精神了。

他眯著眼睛打量站在自己學生身邊的小娘子,怪聲道:“原來如此。”

餘晚桃疑惑地“嗯?”了一聲。

曲山南搖頭,抬抬手道:“既然禮送到了就回吧,大雪天裡可不興串門。”

“不急,我陪您說說話,我也有一些問題想要向老師請教。”,崔玉棠牽著餘晚桃坐下,丫鬟們很快上了一壺熱茶和幾個湯婆子。

餘晚桃拎了個湯婆子過來抱著暖手,翹著腿,在崔玉棠和曲山南說話時閑著吃茶,嗑瓜子,一個沒留神前面已經堆了一盞子的南瓜子仁。

她拍拍崔玉棠的胳膊,把磕好的南瓜子仁一股腦塞給他,自己轉而去剝小橘子吃。

崔玉棠給她倒了杯熱茶。

曲山南見小夫妻倆的相處,便想到了自己早逝的兒子兒媳,也是這般恩愛情深,奈何命薄,早早去了,只留下一個年幼的孩子。

他心中感慨,悵然失落。

也是巧,曲山南這般想著,管家就高興地奔進來,說小少爺回家來了。

曲山南胡子抖了抖,冷聲道:“整日沒影的混東西,還知道回家裡來。”

曲府的小少爺。

餘晚桃朝門口看去。

一陣清脆的玉石碰撞聲響起,緊接著竹簾被掀開,或許是因為來人步伐太快,卷進來了不少風雪,冷意呼嘯間,曲屠松懶的嗓音裡帶著一絲驚訝。

“家裡有客啊。”

曲屠解了披風隨手扔開,笑吟吟地徑自在一旁坐下,翹著腿,給自己倒了一盞熱茶喝。

丫鬟進來將地上的披風撿走,低著頭退了出去。

曲山南沒好氣地怒視著他:“腿放下來,看你這二流子的德行像什麼樣子,丟人現眼。”

曲屠無所謂道:“都是自己人,有什麼好丟臉的。”,說罷,他朝餘晚桃抬抬下巴,“是吧,餘東家。”

餘晚桃收起了閑適的姿態,語氣裡帶著些驚訝,笑道:“想不到曲會長竟是曲老先生的孫兒。”

曲屠支著下巴輕笑。

餘晚桃是沒看出他眼裡的笑意有幾分真實,她提起了幾分警惕的心思,曲屠此人,太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