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家沒有種玉米,這會屋裡幾大筐都是拿番薯跟林小秋家換的,剛砌成那陣屋裡還空落落的,現在裡面裡堆滿了柴火和過冬的吃食,幹貨。

人看著心裡都有底,今年冬天家裡不愁吃喝了。

餘晚桃喝完番薯粥,又吃了根烤玉米,一整個冬夜裡睡出來的懶勁都散了,幹勁滿滿地起身去收蠶繭。

蠶繭收回去之後餘晚桃也不急著把蠶絲繅出來,歇息片刻便著手準備賀禮,明日雲姐兒出嫁,早前劉府也給了她一張請帖,囑咐她定要去喝杯喜酒。

縣丞府邸,往來的應都是縣裡富戶,小官,她這送禮便不能太簡單,隨禮金也得仔細斟酌。

只是眼下家裡的錢得省著用,所以在送禮方面,只能取一個“巧”字了。

翻到箱籠底,餘晚桃把裡面的錢匣子捧出來,開啟後將數好的十兩銀子放進去,餘光落到旁邊的翡翠盒上,她動作輕柔地撫了撫盒子表面的雕刻圖紋,拿出裡面的鏤空金鑲玉小球仔細端詳。

不管是翡翠盒,還是這枚小球,做工都十分精細,不似凡品,鏤空的小球內似乎還裝著什麼東西。

她忽地想起崔夫人上囚車前望過來的那種眼神。

絕望、哀求、無奈,不捨。

那是一個母親對孩子深沉的愛意。

她把小球放了回去,重新歸置於黑暗中,藏到箱籠最底層。

從屋裡出來,餘晚桃將蠶舍裡所有的用具都搬到院裡,沖洗晾幹,蠶舍也徹底打掃一遍,撒上石灰防蛇鼠蟲蟻。

“桃子,你家蠶繭收完了?”,丁嬸站在竹籬笆外,手裡抓著一把菜心,遠遠地沖她笑。

餘晚桃放下髒水桶,哎了一聲:“都收完了,嬸子家的收完沒?”

“昨晚就收回去了,等著下午錦莊的人過來點貨呢,你這批蠶繭還是不賣的吧?”

餘晚桃搖頭,走到竹籬笆邊,雙手抓著竹片,神色有些複雜:“嬸兒,村裡人都還肯直接把蠶繭賣給錦莊嗎?”

丁嬸聞言,眉毛一橫,啐道:“還敢違約不成?你可別理村裡那些人的閑言碎語,該賺多少錢就賺,嬸兒也不會眼紅你的,你擔心啥。”

“嬸兒說的哪裡話。”,餘晚桃認真道:“我是有打算把繅絲法子教給村裡人的,只是前陣子村裡人的做法,著實寒心,便猶豫了。”

“你自己的本事,教誰不教誰都由你自己決定,別受旁的影響。”,丁嬸寬慰她。

“嗯嗯。”

餘晚桃定了神,心裡有些惴惴不安的,總覺得村裡人不會這麼安分地遵照契約去賣蠶繭。

果不其然,錦莊下午來村裡收蠶繭,好幾戶人家都拿不出來,一問才知道是以四十文的價格賣給千絲坊了。

四十文,比錦莊的價高了五文錢。

問題是千絲坊甚麼時候這般大方了?

先前只肯給二十五文收購,還挑挑揀揀的。

村裡勉強也只能湊夠四百斤,離契書上的最低量還差一百斤,到最後只能餘晚桃把家裡的蠶繭分出一百斤來,把量補足。

經此一遭餘晚桃得了教訓,讓村長當著眾多蠶農的面與錦莊斷了下一年的合作,不想再當這爛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