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將進貢的綢緞單子給了錦莊的訊息,上午剛放出來,就在商會內部傳開了,祝憂從官府裡意氣風發地走出去,很快被商會的同行拉去了吃酒,打探訊息。

祝憂也不隱瞞,大方道:“這次僥幸得文大人賞識,還多虧了和華紗莊的合作。”

“華紗莊?聽著怪耳熟的,但應該不是咱府城裡的布莊啊。”,一布行老闆摸著大肚腩,滿臉納悶。

有人回他道:“是不是前些日子剛開張的那個小鋪面?”

“啊!有印象了!”,布行老闆一拍腦門,恍然大悟道:“就是那小鋪面啊,我記得她們家剛開張的時候布匹確實賣得好,不過後來沒貨了,鋪子裡主要是一些首飾擺件之類的小玩意。”

祝憂笑了下,緩緩說:“我在容縣的時候,就和華紗莊的餘東家合作過,她在絲綢款式和染色方面鑽營頗深,且極其擅長經商之道。家裡還辦著養蠶大棚,大批次優質的蠶絲自産自銷,絨花品更是深得後宅女眷們的喜愛,咱府城裡的這間,是人家的分鋪了。”

“真有這麼厲害?”,有人挑著眉毛追問:“祝東家改日引薦引薦?沒準還能合作一二呢。”

“過幾日不是要辦群商宴?到時給餘東家一張帖子就是。”,祝憂眯著眼睛,笑得跟只狐貍似的,“我可提前說好啊,眼下我們錦莊跟華紗莊正合作著,各位若要打探訊息或是做些什麼,可要掂量著來,莫傷了和氣。”

“護成這樣,我就不信那華紗莊的餘東家真有那本事?”

“好像還是個小娘子吧?”

“遠遠見過幾面,是倆姐妹在鋪子裡打理的,有沒有本事不知道,相貌倒是靈秀。聽說有位叫窈兒的小娘子生得貌美動人,走起路來纖腰擺動,那身段豐盈勾人得很。”

席上都是各布莊的老闆,家裡正妻不缺,小妾通房紮滿後院,話題談著談著就變了,喝著酒,勁頭起來,招呼了不少姑娘進來陪著。

祝憂無意作樂,目的達到,便巧借醉酒先一步離開了。

回到錦莊,起草契書,帶去華紗莊簽訂後按上手印,兩方合作一事算塵埃落定。

餘晚桃拿到訂金,留了祝憂在莊子裡用飯。

時值傍晚,窈兒關了鋪子回家,正碰上偏堂在用晚膳,行過迴廊沾染了滿身寒意,她瑟縮著肩膀疾步而入,抱怨的聲音先一步落在堂裡。

“這個月份便似要下雪了,府城入冬也太早了些。”

餘晚桃輕喚她:“快過來喝碗熱湯暖暖身子。”

窈兒抿著唇抬頭,瞧見桌上坦然坐著一位公子,她皺眉走近,才發覺有些面熟,待對方展現出與遊子澗同樣的浪蕩笑容,才恍然反應過來。

她低頭落座,悄悄往餘晚桃處看了一眼。

餘晚桃便解釋道:“跟錦莊談了一筆合作,就是之前的綢緞單子,正巧今兒過來簽契書呢。”

祝憂神色莫名,溫和道:“窈兒姑娘,許久未見了。”

窈兒敷衍地扯扯嘴角,心裡有些別扭,更抬不起頭來。

從前她給遊子澗彈曲賺錢時,這祝憂偶爾也會在,那會只是藉著遊子澗的關系打過幾次照面,卻不怎麼說過話。

或許在祝憂看來,她只是遊子澗拿來消遣的玩意。

如今,卻同桌而坐了。

祝憂眸微眯起,徑自道:“聽餘東家說,窈兒姑娘如今已然是鋪子裡的管事,處事周到且有條不紊,將鋪子打理得極好,實在令祝某深感佩服。”

窈兒聞言怔了一下。

餘晚桃驕傲道:“我們窈兒自然是極好的。”

祝憂十分認同。

只可惜世人目光裡,只見皮相,不語其質。

“過幾日群商宴,曲兄會出現,他是商會會長,若想要加入商會,得曲兄點頭。”,祝憂說到群商宴,眉宇間多了一絲滄桑:“曲兄是個怪人,難應付得很。”

餘晚桃想到自己這幾日打探到的訊息,眉頭微蹙。

曲屠,江南府商會會長,據傳是隱士大儒曲山南的孫子,為人神秘,不怎麼現於人前,只聽說脾氣很怪,手上的産業遍佈各府,是名副其實的豪紳。

“曲兄似乎跟你們家的書生有些微妙的淵源。”

祝憂斟酌著,低聲道:“當初崔海主掌江防水利,朝廷撥了一批官銀下來,新建碼頭和中轉閘口的木材就是在曲兄名下的木材莊訂購的,也是這家木材莊因為賬目對不上,才最先捅出了崔海侵吞官銀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