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日子過得真快。”,餘晚桃翻身,將雙手合上墊在側臉壓著軟枕,藉著搖曳的燭光將視線凝在崔玉棠臉上。

崔玉棠也靜靜地看著她,溫柔的眼眸清澈映照著她的面容,一如往昔。

一年過去,有得也有失,餘晚桃已經很少去想去上輩子的事,恍惚間讓她産生一種感覺,或許將來有一日,她會徹底忘了上一世的記憶,成為真真切切的生活在大魏朝的普通女娘。

崔玉棠輕聲道:“距離鄉試還有兩年,這兩年我應該會在府城進學,咱們家的莊子若能順利開起來,在府城也不算坐吃山空了。”

“我聽說廩生每個月都會有廩俸,官府還會賞田地米祿,免賦稅,我們要不要囤些田地?”

這年頭吃穿米糧最為重要,家裡有田地才會踏實,時刻積攢著存糧,將來若遇上個天災人禍的動亂,也能自給自足,不至於淪落到無米下鍋的地步。

崔玉棠道:“官府賞田地都是在戶籍所在地,我們村裡許久未曾出過秀才,官田都還齊整著,但估計是賞個四五畝,不會太多。”

“也可以自己買,多囤些水田,到時僱幾戶佃農就是,我們家現下不用繳納賦稅,該有些自己的田産,否則個個上門求著掛靠田地,誰應付得過去。”,餘晚桃左思右想,覺得自己考慮的不無道理。

她們家裡親戚少,但村裡人都看著呢,掛靠田地自然是可以的,只是誰的多誰的少,做不到公平,後面免不了會有怨言。

崔玉棠欣然道:“你考慮得周全,我都聽你的。”

“既都聽我的,那明日去鹿鳴宴,可要少吃點酒。”,餘晚桃嘀咕:“若再吃醉了被人抬回來,我可不管你。”

崔玉棠與她玩笑:“我眼下可是府城裡炙手可熱的小三元,你若是不管我,仔細教別家姑娘惦記了去。”

餘晚桃壓根沒擔心過這回事。

她抿著嘴唇,不以為意:“反正不是你惦記別人就成,我可是‘糟糠之妻’,一家之主,敢動歪主意看我不收拾你。”

可不就是糟糠之妻嘛,想當初她嫁人的時候,書生可還不是秀才郎,而是個傻子。

剛嫁人就被抄家,是一點沒沾著崔家光鮮亮麗時的好處,還險些被連累發配西北去。

“阿桃,你我微寒之際成了夫妻,一路相伴至今日,其中情分自不用言。”

崔玉棠眸色溫柔至極,他俯身過去,蜻蜓點水般覆上餘晚桃的唇,輕輕碾了下,才退開。

餘晚桃聽到了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

摸著下唇猶燙的溫度,泛水的眸子狠狠瞪了一眼輕薄自己的書生,只是翻過身的瞬間,臉頰卻紅透了。

翌日鹿鳴宴,崔玉棠風度翩翩地出了門。

餘晚桃在府城酒樓裡定的包廂,給餘天慶等人送行。

眼下第一批蠶快結繭了,餘天慶趕著回去,不願在府城多留。

臨走前只叮囑著餘晚桃,忙完府城的事盡早回村,村裡人估計已經知曉崔玉棠考中了秀才,正等著要辦流水席慶祝呢。

餘晚桃一一應了,看著馬車走遠。

回到小院裡,貞娘恰來尋她,二人便一道探討起絨花手藝來,餘晚桃有心學雙面刺繡,她專注盯著貞娘起針線,撚著細針靈活地來回翻轉著,動作利索,針腳細密,儼然十分精於此道。

貞娘見她看得認真,便放慢了速度,笑著說道:“這手藝活就得多練,就像你掐絲做絨花,我看著簡單,但實際做起來卻十分難,這雙面刺繡則是看起來難,做起來更難,你若真心想學,便得下狠功夫。”

餘晚桃晃著腦袋,不得不承認貞娘說得有道理,她從小便學絨花,從蠶絲到成品一步步熟悉,經年累月地反複練習,到如今閉著眼睛,光憑感覺都可以做出一根絨花簪來,其中辛苦只有自己知曉。

刺繡她從前倒有些基礎,好陣時間研究過蘇繡的手藝,雙面繡著實是頭一回接觸。

餘晚桃對雙面刺繡很感興趣,貞娘也耐心教,給她講一些雙面刺繡的藝技,這門手藝沒甚家傳的保密性,誰都能學,就是沒幾個能耐住性子學出來的。

將近傍晚時,貞娘要趕著回家去,餘晚桃便歇了好學的心思,將人送出去。

莊子剛落成還得通一陣風,眼下尚不能住進去,貞娘和家裡人依舊住在城外,每日來回奔走著。

天色漸暗,門外卻靜悄悄的。

餘晚桃吃了晚飯,獨自在灶房裡燒水,遲遲聽不到書生歸家的腳步聲,心裡不由擔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