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嬸捂著嘴哭泣出聲,海浪卷著她的哭聲湧進了大海去,帶走了她的悲傷和恐懼。

“娘~”阿蟹抱著她,安慰說:“三哥和四哥他們回來了,沒有像爹和哥哥那樣,被大海帶走。”

“嗯,他們回來了。”

“你爹在海底保佑著他們呢。”

船靠岸,疍民們抬著木桶下船,三海四海跟著搬東西下去,猝不及防地被阿蟹奔跑過來的小身影撞到後背。

三海掐著她的咯吱窩,哈哈笑道:“這趟賺錢了,哥給你買新衣裳!”

四海:“那我給娘買!”

兩兄弟興高采烈,把從海底拾到的一些稀罕海貨全部裝進袋裡讓阿蟹拎著,回去煮了招待客人。

等徹底忙完已晨光熹微,餘晚桃忍著疲憊,給疍民們算完工錢,又在白沙鎮訂了一個包間請他們吃了一頓飯,才各自散去。

餘小娃推門進來,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昨兒您剛一出海,大爺就來了信,問您甚麼時候回去。”

餘晚桃開啟信看了會,眸色漸漸暗下。

信上提到縣試報名需要核查戶籍一事得她回去,末尾處還簡單說了陳文祖因為買縣試假試題被官府查到,這會抓了下牢獄,正等著案子查清,給他判罪呢。

自作孽的東西。

餘晚桃把信折疊好收起,對餘小娃道:“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就回去。”

“好,對了,餘東家,昨晚有一個自稱是彩屏閣老闆的人過來找您。”

“不用管。”

彩屏閣估計是核算過利潤,最後還是想做她這門生意,所以才會上門找來,至於收購價,恐怕也讓不了幾分利。

在海上飄了一天一夜,餘晚桃這會眼皮都是腫的,處理完這些瑣事,她睡了個天昏地暗,才覺得精神緩過來一些。

白沙鎮這邊的事情處理完,餘晚桃馬不停蹄趕回容縣。

一到家,就被迎面而來的小炮仗抱住大腿,黏糊糊地撒嬌,“桃子姐姐你怎麼才回來,我可想你了!”

是柔妹這個小丫頭。

柔妹跟在海邊長大的阿蟹比要活潑些,阿蟹年紀小卻懂事得早,極少撒嬌,主動幫家裡人分擔活計,而這小姑娘張口就撒嬌,白白軟軟的,臉蛋胖乎乎很可愛,顯然是被家裡人寵著。

兩種截然不同的生長環境和家庭,真的能塑造出完全相反的性格來。

餘晚桃彎腰將小姑娘抱起來,笑著哎喲了一聲:“柔妹又重了,我都要抱不動咯。”

“我這是長高了!”,小姑娘不又胖了,甩著兩條短腿掙開下地,站穩後沖人噘嘴,表示憤怒。

“你這孩子,說兩句還不樂意了。”,丁嬸從後院裡出來,擰著小姑娘衣領子將人掂上臺階,揚聲笑道:“這是要搬貨?巧了你叔在呢,讓他幫你搬。”

說罷她沖院裡喊了一聲。

餘天慶很快出來,隨之而來的還有崔玉棠。

“回來啦?”,餘天慶熟練地去卸馬車,順道將餘小娃手上的大箱子搬過來,抬起下巴與他道:“你一個小孩,搬小箱的。”

餘小娃哦了一聲,轉頭去扛小木箱。

餘晚桃出去一陣,又在海裡曬過,整個人黑了些,她眯著眼睛,笑問書生:“怎麼不認識了?”

崔玉棠搖搖頭,把書遞給柔妹,讓她替自己拿進去,上前跟著去搬貨,他力氣大,一趟三大箱輕輕鬆鬆,連手上的青筋都沒爆出來。

等貨物全部搬完,餘小娃牽著馬去馬廄裡,其他人都回到院中。

餘晚桃這才知道,他們是為的陳文祖一事。

買假考題一事牽連甚廣,因為她和陳文祖的關系,崔玉棠也被傳喚去了縣衙裡問話,雖也查清事實,又有陳教諭和崔夫子作保洗清了嫌疑,不過到底傳了些流言出去,為免惹人非議,青山書院在縣試前讓他回了家,暫不進學。

再者陳文祖是大桑村的人,他出了事餘村長也得挨縣衙傳話,可餘村長這幾日身子不爽利走動不得,就只能託餘天慶幫著出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