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一樣?大家都是奴。”

“你才是奴,你全家都是奴。”

“我確實全家都是奴啊,只是被賣到不同的主家去了而已。”

“……”

餘小器氣呼呼地翻身,背對著他。

餘小娃丈二摸不著頭腦,也跟著躺下了,夜裡靜得落針可聞,漆黑中只能聽到一輕一重的呼吸聲,就在睡過去前,房間內響起了一句別扭的話。

“等我回家了,就幫你把全家解救出來,不再給人當奴。”

“在這裡吃好穿好,主家也好,其實當奴挺好的。”,餘小娃是個貧苦人家裡掙紮著活下來的人,所求不過吃飽穿暖,再長遠的便想不著了。

“沒出息。”

餘小娃憨憨地笑了一聲。

·

江南府地繁華富庶,且文風極盛,又毗鄰蘇楊,絲織和瓷器行業發展成熟,與各府之間的通商非常密集,水路和官道是兩條極方便的交通線,沿途驛站不斷,水兵值守,各關口重重關卡。

因著現知府到任後的種種雷霆手段,江南府再沒鬧過匪患了。

鏢師隊一路從容縣出發,五輛馬車,約摸到下午才走上官道,官道平坦通順,很快便抵達了第一個商運驛站。

商運驛站旁邊便是官府驛站,有官兵駐守,鏢師隊浩浩蕩蕩抵達時,還被攔了下來檢查過路文牒,得知他們是護送童生去府城趕考的鏢隊,才揮手放了行。

“可顛死我了。”,下了馬車,劉郯第一個嚷了起來,捏著腰,扶著腿邁進驛站裡,癱到長板凳上趴著,絲毫不顧及書生形象。

崔玉棠扶著餘晚桃下來,進去便見他大咧咧趴著,目不斜視地走到隔壁桌去,揮手讓小二過來點菜。

“瞧你那點出息,連崔兄娘子都比不上。”,同行的幾個書生簇擁著遊子澗走進來,樂悠悠地打著趣。

劉郯聞言便強撐著坐起來,哀嘆道:“我這次要是考不中,就白受這份罪了。”

遊子澗走過去坐下,給自己倒了盞茶喝:“得了吧,縣試都掐著尾巴擠進去的榜,你這份罪啊,怕是註定得白受了。”

劉郯嗷了一聲,顯然不願接受這個事實。

縣試錄前百名,他就是第一百名上榜的,擦線險過。

“只要考了,便不算白來。”,崔玉棠儼然一副好同窗的語氣,出聲安慰他,“以我研究往年的府試題來看,策論答得漂亮,能彌補不少詩詞上的缺陷。”

有些考官,就喜歡實幹派的。

劉郯完全不想聽一個縣試考頭名的人的安慰,只好化悲憤為食慾,讓小二將招牌菜通通都上一遍。

崔玉棠搖搖頭,側頭靠近自家娘子,替她舀了一碗湯,說:“吃了一天幹糧,先喝口湯潤潤胃。”

“這湯倒清淡,不油膩。”,餘晚桃這會胃口著實有些差,只能先慢慢喝些湯。

“東家,這個煎肉團好吃,你快試試!”,餘小器嘴巴塞得鼓鼓的,他囫圇吞下一口,亮著眸子忙不疊詢問:“明天走的時候,能不能帶上一份?”

十二三歲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餘小器在餘家待了一段時間,整個身條骨都往上竄了不少,稚氣未脫的臉蛋也長開了些,同崔玉棠在一處站著,更似一對兄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