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的人自然知道南宮家賣給他們的糧食貴,但是他們沒得選。

徐京墨帶著兒子去看了看糧倉,“謙兒,你看這些都是糧食。”

“吃了不會餓肚肚。”

“對。”他不想讓兒子成為只會空談的讀書人,所以他會帶著他用自己的眼睛去看這個世界。

徐時謙小朋友跟著父親見過田地和糧倉以後,就正式開蒙了。

徐京墨為了兒子讀書可是費了不少的心思,雖說是開蒙,但是讓兩歲多的孩子枯坐在書房讀書也不現實。所以他提前準備了許多的繪本,認認字就好,不必強求現在就要會寫。

天真的徐時謙小朋友每天樂呵呵的地等著父親和他“做遊戲”,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讀書”了。

南宮雲辭翻了翻徐京墨給兒子準備的繪本,“倒是有意思,不過其他讀書人恐怕覺得你這是不務正業。”

“總好過他們強求幾歲的孩子讀之乎者也。”徐京墨對於揠苗助長的做法很是嗤之以鼻,在沒培養出讀書的興趣前,他們大概就會先産厭學的情緒。

南宮雲辭專門讓人給兒子做了許多的小模型,即便徐京墨會帶著兒子出門,但是也僅限於漁陽,這裡有太多東西是沒有的。反正南宮家不缺匠人,做些小東西倒也方便。

“你是不是又要忙起來了?”今年的童生試和院試是連著的,漁陽的官學成效幾何也要見分曉了。不過是院試,卻格外引人關注。

徐京墨抱歉一笑,“要忙一段時間,漁陽這些學子,沒得到過肯定,即使學的還不錯,心態上總是要差一些。”

考試的時候心態是會影響成績的。秀才不過是科舉之路的伊始,他希望漁陽的教育能普及的多些,也希望有天賦的人不被辜負。

漁陽的官學,不僅是夫子好,夥食和環境也好。南宮家捐了不少書籍給官學,讓買不起書的學子可以透過抄書節約銀錢,因為這些書都不是有註解的私藏版,更多的都是應試用書,所以允許他們自己抄錄,也允許他們帶走。

徐京墨換了一身儒袍去到官學,結果這些讀書的人見他一個比一個激動。他本來是擔心他們怕他,現在只納悶兒他們的熱情。

聽了一會兒才知道,是三位崇山書院的夫子給他們講了他過去的事情。不過十年而已,再回想卻感覺已經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許多學子都希望能得他指點一二,不過是院試,哪裡有這麼難?不過徐京墨還是如他們所願每隔十日來官學與他們分享些許。

重讀四書五經,他又有些不一樣的感悟,不為其他,只為務實。

有許多學子多了不以為意,徐京墨卻不希望漁陽出來的官員都是好高騖遠之輩。“諸位,可知漁陽的收糧倉修建用了四萬多兩銀子。”

他們都知道收糧倉,但是都不知道是這般大的開支,有些人心裡甚至案子揣測是官員貪墨。

徐京墨隨便點了一個粗布衣裳的學子問,“你可知修建糧倉所需的哪些東西?”

被點名的學子臉上有些許迷茫,“學生猜想是要用木頭吧?”

“其他人呢,有知道的嗎?”

學堂裡鴉雀無聲,徐京墨看向他們,“要木料、石材、漿料、藤崎類、磚瓦等。”

他給他們講了講需要多少,價格幾許,還要考慮一些損耗。說到損耗,就見到有人一臉氣氛,似乎是覺得損耗不應該發生。

徐京墨當即讓人端來幾只空碗,然後再碗裡倒滿水,點了幾個學生上來,“你們試試盡量不把水撒出去,將盛水的碗從這送到那邊去。”

水到的比較滿,幾人小心翼翼的端著碗,無論他們再怎麼小心,走路的波動一樣會讓水灑出碗去。剛才那個一臉憤憤的學子,看著水不停往外撒去,心裡著急,他可不想給徐京墨留下不好的印象。

越是急越是不穩,他甚至自己絆了自己一跤,手裡的碗飛了出去,落地而碎。

等其他人都將碗送到對面後,徐京墨才開口,“各位,不可預測的事情總會發生的,所以想要零損耗幾乎是不可能的。吾等能做的也只是想辦法降低損耗而已,在實踐中,採買一般都會預留些許的損耗。”

《尚書》有雲“非知之艱,行之惟艱。”這世間大部分的事情都是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就說剛才端水的事情,在他們親自動手前,有誰戶覺得自己做不到?讀書以後空談大道理,還不如大字不識的實踐派。

徐京墨在官學驚奇的發現了些好苗子,今歲院試只要他們發揮正常,定能得個秀才功名,也許更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原本十日一講的安排,變成了五日一講。一眾學子都歡喜不已,但是有一位幼小的學子就很不高興了。

徐京墨從官學回到家裡,還沒進到屋內就聽見兒子的哭聲,心裡一慌,快走幾步進屋。只見妻子坐在椅子上,手裡握著一根藤條。難得見到她這般生氣,究竟是怎麼了?

南宮雲辭見他進來,也沒有解釋什麼,依舊沉默地看著兒子。小時謙看到父親,再看看生氣的母親,撇撇嘴,哭聲漸漸小了下來。

“哭完了就說說,為什麼要撕書?”別以為三歲的孩子聽不懂,他們有時候只是裝傻糊弄大人。自己兒子的理解能力,她是很清楚的,比起問伺候他的丫鬟、小廝,不如直接問他。

徐京墨也沒想到幾天不見,自己寶貝兒子就能鬧出這麼大動靜。

小時謙低著頭,不吭聲。

南宮雲辭沒打算讓他糊弄過去,“說話。”

小時謙抬頭看看母親,又看看父親,似乎意識到自己沒有其他選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