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 60 章 人治,律法之……

徐京墨一臉得意, 彷彿老師誇的是他一樣。

溫大學士看他這樣子,心下覺得好笑, 不過這樣也好,這個弟子以後的路未必好走,身邊有個有能耐的妻子,自是更好的。

孟自強得了徐京墨的訊息,心裡總算踏實些了,“夫子,學生可否去拜會溫閣老?”

“不必, 老師不喜歡人打擾。他不在意這些, 你不必掛懷。”

又隔了幾天,朝廷出了大事兒, 有人狀告去歲的科舉舞弊。科舉舞弊是殺頭的重罪, 但是擺在眼前的功名路容易惑人心絃。

那狀告的人也是個學子, 不過沒能考上,心有不甘, 直接敲響了皇宮前的登聞鼓。這鼓可不能隨便敲, 敲了以後要先挨二十板子, 然後才能上告, 若是最後查出來是子虛烏有之事, 更是要被流放三千裡的。

登聞鼓的規矩是太祖定下的, 登聞鼓響, 天子必須回應。無論齊武帝是什麼想法,都不能違背太祖定下的規矩, 這告狀的學子大概也是豁出去了,用這一條命換一個公道。

科舉有沒有舞弊很多人心知肚明,齊武帝本想將事情交給三皇子去辦, 但是大理寺和督察院都反對,甚至秦閣老也反對。你讓盜賊去查是誰偷了東西,那結果肯定是沒有東西被盜。無奈之下,只能讓三皇子和九皇子一併辦理此案。

科舉是事關國本的大事,三皇子和九皇子無論如何都要拿出絕對可以令人信服的證據才行。

三皇子因著這事兒上了好大火,嘴角都起了大泡,天天捧著黃連水喝。“這案子要怎麼查,老九參和進來,勢必不會任由我們糊弄。”

“殿下,九皇子不過是個武夫,不值當您這樣焦慮,我們手裡有那些提前備下的卷子,任誰能說這些人沒有才學?”

“蠢貨,要是老九要求重新再考一遍呢?”提前讓他們抄錄好的卷子肯定查不出什麼,但是要現場答題,那肯定會原形畢露。這次的同進士裡有六七成都是花錢買的,這些人的水平至多也就是個舉人或者秀才而已。

李奇被罵了也不敢還嘴,一旁的劉樹仁開口勸慰,“殿下且聽我一言,九皇子的摻和進來只是不能讓這些事情都被掩埋下去。但是陛下也未必願意所有的事情都被翻出來,那些人都被放到了同進士之列,本來也無甚的影響。”

同進士雖然也可以為官,但是在有空位的時候,肯定是要先安排一甲和二甲的進士。

三皇子仔細想了又想,是這個道理,他幹的這些事情,可沒瞞著他的好父皇,甚至這銀子也是他們父子倆分的。“從那些人裡,挑幾個出來。”

事情鬧到現在,要說沒有人舞弊,肯定是沒人相信的,所以至少要抓出幾個來交差。這被挑出來的人之一便是臨安官商的大掌櫃,這人原是洛城的商戶之子,想盡辦法得了舉人功名,想要再進一步也不稀奇。於是花了十萬兩白銀走了三皇子的門路,才如願成了進士。

三皇子想著這人是商戶出生,就把他推薦給了齊武帝,又被齊武帝給安排去了官商。同進士不一定能撈到官位的,但是給皇帝辦事,那就成了天子近臣了,誰會拒絕。

挑上他的理由也簡單,不過一個商戶,隨便他們拿捏。而且這人家産頗豐,抄家滅族後還能再撈上一筆。

等他被抓了以後,臨安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韓大人出面敲打了一下,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抓的孟老闆自然也就被放了出來。

孟老闆雖然沒被用刑,但是也受了不少罪,平白多了許多的白發。孟自強看著一瞬間蒼老的父親,暗恨自己無用,若是他有官身,那些人怎麼敢拿他父親去祭刀!

“父親,是兒子不懂事,兒子以後一定好好讀書,必要得個功名回來。”

孟老闆拍拍兒子的肩,他吃了點苦,換了兒子上進,也算是值得。為什麼商戶總是想方設法的培養自己子侄去讀書,為的就是遇到事情的時候能被拉一把。有些商戶家中子侄都不成器,他們也會想法子給有本事的秀才、舉人送些銀子,自助他們讀書、考試。

等徐京墨從老師那聽了這虎頭蛇尾的科舉舞弊案以後,真覺得這朝廷沒救了。“老師,九皇子應該知道不止這幾個人吧?”

“知道又如何?他不過就是個皇子,要怎麼和自己的父皇去要強。”而且鬧大了也未必就好,以後的科舉是不是沒考中的人都想著去敲敲登聞鼓,長此以往還有誰會相信朝廷。

溫大學士現在教徐京墨的是如何為官,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黑白分明的。為官要也要權衡利弊,你可以不考慮個人的利益,但是你必須要考慮整體的利益。

就以此事為例,若是九皇子不肯罷休,要一查到底,會發生什麼。三皇子肯定是參與這舞弊一案了,但是這次的監考官是吏部和禮部的人,禮部的人是保皇黨,所以皇帝是知道還是不知道呢。

如果齊武帝知道,那麼就意味著此事是他默許的,甚至是他主導的。九皇子是兒子、是臣子,子不言父之過,他查出來又該如何?

何況齊武帝現在明顯是讓三皇子和九皇子相互制衡,若是九皇子打破了這個平衡,說不得要招來殺身之禍。

“那就任由這些人奪了他人的功名嗎?”寒窗苦讀數十載,一朝只做他人衣,這叫人怎麼甘心,何況有些寒門子弟未必就有第二次應試的機會。

“不然你想怎麼辦呢,比起現在鬧得人心惶惶,讓朝廷失信於民,不如選擇此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於那些虛名釣譽之輩,不會有前程的。”若是重用他們,萬一他日出了問題,今日的舞弊之案必然還會被人翻出,所以無論這次有沒有被查出來,這批次的同進士沒有一個人能走仕途。

徐京墨其實不是不明白,只是他實在討厭這個沒有公道一說的朝代。個人淩駕於律法,淩駕於規則。他一直都是知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存在絕對的公平,但是卻又一直希望有更多公平,所以每次經歷這些事情,他的心情都會很糟糕。

離開溫府,走在路上,看著大街小巷的人,販夫走卒在吆喝著自己手裡的東西,路邊泥瓦工、木匠等人也立了個招牌等人找他們用工。

一個社會的運轉是離不開各行各業的,難道因為不是官就要被欺壓嗎?

徐京墨幹脆將伍班最新一次的社會實踐課定成雜學體驗日。煉鋼什麼的,還是太危險了,怕學生們傷到自己,所以他選了木工、瓦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