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這樣,還是洗不掉的啊。

她哭了。

鄭雯雯從來都不會那種嚎啕大哭的哭法,她的哭沒有聲音,只有眼淚和喉嚨裡的抽噎。這些都被幾十個蓬蓬頭的流水聲湮沒了,像是巨浪吞噬細流。

她舉起手臂,模糊的記憶告訴她試圖走出那扇門的時候,她咬了對方的哪個部位。

然後用力地咬了上去。

很久才松開,留下深刻的、紅色的齒痕。

這是厭惡的印記。

鄭雯雯回到宿舍的時候,孟楠還沒回來。孟楠的貝斯不在,她應該又是去排練樂隊了。

她想要做些什麼,於是開啟了離開前做的日程表。最近作業都寫完了,好像沒什麼特別要緊的事情。至於複習期末考試什麼的,她又完全打不起精神。

這時她看到手邊的書。《最藍的眼睛》。借來兩個月了,終於有時間看一看了。

鄭雯雯爬到床上去,裹著被子,試圖把注意力集中到書上。

1941年,俄亥俄州洛林市的黑人社群,有一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叫皮科拉。

從她誕生的那一刻起,她的母親就因其黝黑的膚色深知她一生的命運。

皮科拉相信,如果她有白色的面板和藍色的眼睛,她的境況會好很多。

“你看著他們,心裡好奇他們為何如此醜陋;你仔細觀察,卻找不出根源。

然後你意識到這醜陋來自信念,他們的信念。感覺就像有個無所不知的神秘主人給了他們每人一件醜陋的外衣,讓他們穿上,而他們毫不質疑地接受了。

主人說:‘你們是醜陋的人。’他們打量自己,找不出任何證據來反駁這個判決;事實上,迎面而來的所有廣告牌、電影以及目光都提供了支援這一判決的證據。

‘沒錯’,他們說,‘你說得對。’他們把醜陋接過來,像一件鬥篷一樣披在身上,穿著它在世上招搖。”

鄭雯雯的思緒很快又亂了。

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沒有來到複海大學,我沒有申請助學金,我沒有想要修經雙……時光倒流試圖重來情況會不會好得多?

可是,皮特拉啊,我們兩個醜陋的家夥,究竟做錯了什麼呢?

鄭雯雯不知道,她錯過了本週滑雪社的例會。

孟楠是一貫不管這些事情的,她只會在訓練和比賽的時候出現,這個舒昌知道。如果孟楠突然出現在例會裡,熟人反而會覺得奇怪。但是鄭雯雯沒出現,是他意料之外的。

舒昌想到,今天過了零點的時候他發了新年祝福過去,她也沒回複。

“陸小執?”宿舍裡,舒昌揮了揮筆,又往他那裡砸了一隻橡皮過去。

“我在。”陸小執被橡皮砸中了背,從刑法案例裡抬起頭。

“昨天,你的新年祝福是群發的吧。”

陸小執略微有點不好意思,“對啊,被你看穿了。不過我給每個人都加了前面的tite稱謂),這樣也不算很過分吧。”

他轉過頭,看到舒昌有些凝重的神色。“喂,你幹嘛這麼看著我……”

“你幫我看一眼,鄭雯雯回複了麼?”

“好像沒有呢……不過昨天估計很多人都看出來我在群發了,不回也很正常吧。”

陸小執突然反應過來。“該不會,你發資訊,鄭雯雯也沒回吧?”

“對。今晚例會,她也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