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詩生著悶氣, 被手裡的繡花針刺了個小窟窿, 血珠往外冒。她吮去血珠,看著眼前的繡帕洩了氣, 索性推開趴在桌上。

白術從外曬藥回來,見她沒了精氣神,好奇的問了句:“秋詩你怎麼了?果兒嫁出去了,你這麼傷心?”

秋詩沒理她,給她讓個道想自己的心事。“難不成你是恨嫁了?過年時我見著曲嬤嬤擺脫夫人來著的, 想必不過多久就會有結果,你放寬心吧。”

“你說小姐怎麼想的?那個採兒擺明瞭就是有問題,她還把她往屋裡放,眼看著像半個大丫鬟了!”秋詩忍不住,嘟著嘴問白術“你看那個採兒像個好人麼。”

白術在她面前放上幾片桑葉:“火氣大,用這個泡水喝會好點。咱們做下人的,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主人家的決定不是我們可以置喙的。”

“可採兒她一心鑽研, 又不願入奴籍!這、這、這。算了,你看好你的藥材就行。”白術心中只有二錢黃芪三兩熟地,和她說了也是白說。

採兒先是以送東西為名,時不時往院子裡湊。後來幹脆一大早端著水站在床前等秦蓁起床。比她這個貼身丫鬟更像丫鬟!

秦蓁起初還會拒絕,問了好幾次願不願意去莊子。問的多了採兒又裝傻,秦蓁也懶得再問,久而久之就這般樣子了。

有了秦蓁的默許,採兒更加肆無忌憚, 今日就是她將秋詩趕了出來,一人伴在秦蓁左右。

“哪有這樣的事,果然一孕傻三年,小姐啊小姐,你咋想的?”秋詩望著她準備繡給年哥兒的小衣,氣不打一處來。

秦蓁醒來時,屋內只有採兒一人。她半眯著眼,沒有轉身,用左眼看著她忙碌的樣子。

她揹著光,在秦蓁的妝柩上翻騰,一邊翻著一邊往秦蓁的榻上瞄。她聽秦蓁沒有動靜,手上動作大了起來。“東西呢,怎麼沒了?難不成睡覺也戴在身上?”採兒小聲嘀咕。

“什麼東西?”秦蓁不再裝睡,翻了個身故意弄出動靜。“採兒一大早的你搗鼓什麼呢?”

採兒明顯被嚇了一跳,將妝柩合上。“我瞧著這些金銀首飾就這麼放在這兒落灰可惜了,就想幫小姐把蓋子合上。”採兒裝模作樣的擦了擦不存在的灰。

秦蓁坐起她張望了一下不見秋詩的人:“怎麼讓你一個賓客在伺候人,秋詩太不懂規矩了。”

“她們小,愛玩是正常的。我這麼大年紀時也想著怎麼淘氣,小姐莫怪她。”她端著熱水放在秦蓁面前。

秦蓁將手放進去,水已經涼了。她自己挽起袖子,露出腕上的綴玉鐲子。她擰幹帕子摸了把臉:“看來要好好管管丫鬟們了,無法無天。”

採兒的眼神都被鐲子吸引去,說話結結巴巴:“都、都還是孩子,沒、沒必要。小姐,你這鐲子有些年頭了吧。”

“這個?”秦蓁摸上鐲子:“爹爹送我的,多少年了不捨得摘,其實就是一銀鐲子也不值錢。”

採兒眼神隨著鐲子晃動:“我就道小姐是個長情的人,之前對我不理不睬的不過是被小丫鬟矇蔽了。”

秦蓁輕笑一聲,不置可否:“爹爹說會給我一套頭面的,到了了也就給了這麼一個鐲子。玉也不是好玉,銀絲也是爹爹自個兒絞的。”

她笑的酒窩深陷,眉眼彎彎,似回憶起趣事:“採兒,你知道麼。有一回老爺想帶我去打套頭面,那掌櫃張口就說我這鐲子缺斤少兩。你說好笑不?”

“真逗……”採兒腦子過的快,嘴裡附和著:“秦老爺做的東西,哪能有假呢?”

“其實有假也無妨,都是爹爹做的事情戴久了也有感情。”她盯著採兒,一字一句的說道:“對人也是如此,我重情新哪怕做些個對不起的我的事。只要改了既往不咎,你說對麼採兒?”

“是,小姐大度不會和那些小丫鬟計較。”採兒思緒飄忽,也不知聽懂沒聽懂。

“算是吧,你去把秋詩叫來,該她做的她推不了。”秦蓁走出院子,外頭陽光不太溫暖,照在人身上消不去一絲寒意。她舉起手腕,透過陽光腕上的鐲子反倒顯得通透。

人為名為利而活,忙忙碌碌的追逐著,奔跑著。究竟有沒有一種感情,能讓人停下腳步?會不會在深夜裡捨不得舊時的時光?秦蓁不知,為何今天的陽光這般寒冷。

朝堂上的事風雲詭譎,坊間也樂此不疲的流傳著各種傳聞。

最近廣泛傳播的便是奉國侯謝梓安失了寵,據傳好些天了聖上都對他沒個好臉色,他的奏摺被退回來的壘的有一人高。

“所以說還是太年輕!”賣豬肉的阿榮說道:“你們說他老子,老奉國侯多精明一人啊。不偏不倚,就跟著皇上走,那油水撈的可不比我這豬肉少!”

賣菜的大媽朝他丟了根菜葉子:“謝丞相可比他老子英俊的多,他和聖上出生入死,那這麼容易分開?你和你家婆娘夜夜躺在一起,不也伴兩句嘴?這就不是什麼大事!”

“男人看的是能力,就你這種眼皮子淺的看臉。”阿榮把菜葉子丟開,臉上抹了一層油。“你沒見新皇後多受寵!聽說最近找著了她走丟的親哥,我看不過多久謝丞相就不是丞相了!”

大媽翻了個白眼“靠妹子上位,算什麼東西!”謝丞相多好啊,相貌堂堂又專情,奉國侯府裡除了侯夫人就沒別的花花綠綠。

“噓!你說的有可能是未來丞相,也不怕掉腦袋!”

“敢用這法子,還怕人說啊。真替謝丞相不值。”

“少說兩句吧,別連累了我。”

“膽小鬼……”

“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