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的眸中是彼此堅定的眼神。

秦蓁站起,看著信箋的原件。“信是被特殊縮放過得,為的是小而便利。用的是吐火羅語,防的是意外失竊秘密被他人所知。可無論是我爹還是外祖父都不會吐火羅語,只有依米的爹,我外祖父救過他,他是可信任之人。”

“他們兩人表面交惡,信箋只能靠人傳遞,依米的爹爹是龜茲商人,往來於東西間不會被懷疑。”秦蓁想起外祖母曾經說過的關於依米爹爹的故事。

那是個重情義的人,為了報答外祖父的恩情,年年都會從關外趕來京城,就為了見外祖父一面送上點特産玉石。

從外祖父角度看來,這是不二人選。可惜,他不知道的是,依米會被蹉跎在武國公府裡。秦蓁看著信箋上的字跡,清晰剛勁,不難看出主人應是個剛正不阿之人。

但再重情之人,看見自己心愛的幼女入府兩年回到家鄉確是累累白骨時,還會掛記著害死自己女兒的恩人一家麼?

誰都不是冷血無情的石頭,血濃於水。就算是秦蓁也難保證遇見同樣的事,會以德報怨。

所有的事就像一個接一個的環,外祖父不拿印章,爹爹不去西南,依米不鬱郁而終,自己不回京,少了任何一環,這個秘密都會是永遠的秘密。

秦蓁將依米的事同謝梓安說了,她窩在他的懷中,覺著身上有些發冷。“梓安,以往我是不信命的,如今看來一切都像著武國公府自己的報應。可為何報應要落在爹爹頭上呢?”

謝梓安同樣被秘密震撼著,他想的更遠更深,誰會想得到這個秘密?那必是想撼動皇室根基之人,他腦中似乎有些許線索遊動,但如同天上的雲,飄飄蕩蕩的沒個實在。

“陶陶,你還要繼續查下去麼?”謝梓安擺弄著她白皙細膩的手指,問道。

秦蓁猶豫了,她第一次對爹爹的死産生了迷茫。“不了,爹爹拼死要保護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就從我這兒讓它永遠消失吧。”

她腦中回想起外祖母慈祥的笑臉,宋旭舅舅黝黑的大掌,還有活的自在快樂的宋思穎。要是秘密公之於眾,他們都會受到牽連。

“梓安,爹爹會原諒我麼。我明明知道他的死有問題,卻害怕的不敢深究。”她的眼角變得濕潤,“我對不住爹爹。”

謝梓安摟住她“岳父最大的心願,就是你們能好好的,現在不就是他願意看見的麼。等過年後咱們去廟裡給他掛上幾根祈福絲帶,告訴他你現在過得很好。”

秦蓁像只小獸,發出嗚咽的聲響。她的淚水沾濕謝梓安的衣襟,彷彿那樣能讓她好受些。

沒讓秦蓁感懷多久,事一件件的接踵而來,第一件的就是入宮面聖。

秦蓁坐在轎攆裡,手裡抱著睡得香甜的年哥兒,眼皮打架,眼神飄忽。她已經好幾日沒睡個好覺了,她嗔怪的望了眼旁邊的男人,都是出力的,為啥別人精神奕奕?

謝梓安一閑下來,就開始享受生活。似乎想把過去的都彌補過來,他是享受了,可苦了秦蓁。她這幾天與年哥兒相處的時間都被剝奪無幾,正是缺眠的很。

然而很明顯她對面的男人,心情不錯。閉目養神,摸著手上的白玉指環,嘴角微翹。

秦蓁扶著腰,給身後塞上一個靠枕,盤算著回去還需看點帖子。

有誥命和無誥命的區別是什麼?就在於數不盡的拜帖。她這一品誥命夫人,剛回京沒多久,就被如雪花般的拜帖淹沒。

她還是奉國侯二少奶奶的時候,有蘇氏在基本可以說是無人問津。現在變成大紅人了,拜訪的邀約的不勝列舉。不禁讓人有些唏噓感慨,但以後在京城生活,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有些來往不是壞事。

只是她與謝梓安是一體,代表是他的面子,自然不能人人都見,她回去了要好好挑揀一番,既要注重身份地位,又要兼顧才情品德。怎麼想都不會是個輕松活,想到此她剜了對面男人一眼,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個丞相只能隨丞相一起勞苦功高啦。

“等會你見完聖上,去趟後宮,貴妃娘娘說想見見你。”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秦蓁熾熱的眼神,謝梓安睜開眼,交代她一句。“她當日留了隊侍衛與你,現在不得意,你好生安慰安慰。”

莊貴妃也就是之前的瑞王妃,並沒如意料的那般順利當上皇後,而是做了個貴妃娘娘。新任皇後不過是個青蔥少女,家事不顯,不過是聖上麾下的一名副將。

聖上藉著她爹在宮變中犧牲為由頭,封了做皇後。這個理由就好比路上多看了貌美女子一眼,便覺著她是媳婦一樣,蒼白無力。宮變之中死去的人不在少數,地位與新任國舅不相上下的就有三四位,難不成都娶來做皇後?

明眼人都明白,聖上這是在警告越國公府。沒人愛被別人左右,聖上也不例外,何況當年聖上生母的事,越國公府不見得幹淨。

總之在聖上聲聲泣訴新皇後的父親是如何如何的忠心,與他出生入死數年,最後不得善終。和大批賞賜送入越國公府後,原本的瑞王妃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截了胡,成了莊貴妃。

她會難受傷心麼?不過是政治爭鬥裡的犧牲品,誰又會在意?

果然坐上了皇位,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了。秦蓁回想起剛剛見著聖上的模樣,器宇軒昂,確與西南見時不一般,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與他的笑顏相比,莊貴妃顯得落寞的多,有點心不在焉,秦蓁喊了好些次,她才反應過來。

“年哥兒啊,真可愛。”她回神,望了眼秦蓁懷裡的年哥兒。她塞了個金鎖放在他的襁褓裡。“本宮說過,那藥好用的緊,你看不出一年你就得了麟兒。”

“你來的匆忙,本宮也沒準備什麼好東西。”莊貴妃手忙腳亂,一看便知心緒不定。“你看看本宮,最近都忙的有些暈頭轉向,好多事情都記不住。”

“聖上的生辰要到了,本宮也沒想好送什麼。”她握住秦蓁的手,手指發涼,“蓁兒,你說什麼比較好,什麼樣的他才會喜歡?他才會變成以往那樣?”說著聲音嘶啞,眸中的神采黯淡下來。

屋內的宮女見狀,低頭退下去。

“莊貴妃,”秦蓁心疼,莊貴妃像她的姐姐般拂照她,現在這般樣子,於心不忍。“聖上或許也是有苦衷的,您切莫和他置氣啊。”

莊貴妃扯開嘴角笑了笑,“本宮知道,本宮是越國公府出來的女孩兒,是當不上皇後的。可人總會滿懷希冀的期待所想之事,等真夢碎時還是會痛。”

她眼裡蘊起水汽,“本宮及笄後便嫁給了聖上,一起風雨同甘十數年。聖上的為人本宮是清楚的,他心中有大業,夫妻之情是小愛。本宮作為他的妻應幫襯他,但事落在自個頭上,的確不好受。“

秦蓁看著莊貴妃,她是天之驕女,心中仍保留著天真爛漫的一面。不過這些東西往後再層層宮牆裡還會剩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