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蘇誤以為秦蓁被她那句悍妒唬住,心裡樂得開了花。“少爺那兒,奴婢自會說兒,只要夫人您不攔著就行。”

秦蓁抹抹眼角的淚花,似真的無可奈何。

夜幕降臨,紫蘇一早就在書房等著謝梓安。他一進門就替他把外衣換下,披了件幹淨的,彷彿是在家中久等丈夫歸來的婦人滿臉嬌羞。

謝梓安瞥見她的神情,皺眉,這個丫鬟逾距了。“夫人說,你找我有事?”

“奴婢確有事稟報,”紫蘇低著頭,臉上揚起兩片紅暈。“夫人懷有身孕,需找個懂事的丫頭伺候您,奴婢覺著自己合適,央了夫人說情。”

“夫人她允了?”謝梓安倚著桌邊,問了句。

“夫人說要問過少爺您才可以。”紫蘇仰起頭,笑的溫柔。“少爺,紫蘇服侍您已有三年,知道您夜裡不能吹風,不然第二日哮喘會犯。曉得您不喜吃甜食,嫌齁得慌。還明白您是真心喜歡夫人的,所以紫蘇不會同夫人爭搶,紫蘇只想留在您的身邊一輩子,好麼?”

紫蘇眼裡充滿希冀,在她心中謝梓安是溫柔善意的,從未同下人紅過臉,對誰都一臉笑意,又生的那般俊俏。若是他娶的夫人真是達官貴女,她的心思可能就淡了,遠遠的看著他一眼就好。可為什麼是秦蓁,那女人未嫁進奉國侯府前,名聲都爛了,就似水裡的爛泥,這樣的人怎麼能配得上少爺。

“你既口口聲聲說伴我長久,知我一切.......”謝梓安凝視著紫蘇,“那你怎不知我最恨的就是男子三妻四妾!”

紫蘇跪拂在地,扯住謝梓安的衣角。“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能多個貼己的人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謝梓安甩開她的手,退後兩步。“你想過正妻之苦,妾氏之哀,子嗣之痛麼?你明白一個不受寵的孩子,活著有多麼艱辛麼?你曉得妻妾之爭,禍起蕭牆麼?”他冷眼喝道:“紫蘇,你的心太大了!”

紫蘇爬在地上,搖搖頭,少爺不是這樣的,他對誰都那般溫柔。會問自己當值一天是否累了,心情好時會教她們識得一兩字,這樣的人怎麼會拒絕自己?“紫蘇我問你,蘇氏給了你什麼好處,你要謀害主母!”

如晴天霹靂,她睜大眼睛,淚水奪眶而出,他怎麼會知道!

書房的門推開,秦蓁慢慢走進來,身後跟著的是白術她們。她仰首把一包白色粉末丟在紫蘇臉上:“你最好解釋解釋,這是什麼!”

原來之所以秦蓁放任紫蘇來央求謝梓安,不過是緩兵之計,她帶著人去紫蘇屋內搜了個徹底,果然發現了貓膩。

“不過是我用來抹臉的粉膩,沒什麼可稀奇的。”紫蘇顫巍的把粉末拾起,嘴硬的說道。

“真的?”

“自然!”

“紫蘇,你莫在騙人了。”白術與她生活三四年,對她尚有一份感情在,還在奢望著她能回頭。“你同夫人好好說這藥是哪來的,用在何處,夫人不會為難你的。”

“說了只是抹臉的膩子,就是膩子。不知夫人還想我說什麼。”紫蘇咬著牙,“難不成想用刑屈打成招?”

秦蓁怒極反笑,坐在椅子上。“紫蘇,我不知你那藥有何用途,不過我根本就沒有身孕,你的夢怕是要醒了。”

“怎麼會,怎麼會!”紫蘇癱軟在地,腦中嗡嗡作響。若秦蓁根本沒有懷孕,她所做的一切不就如跳梁小醜可笑至極?她望向謝梓安,那人似見著嫌惡之事,斜著眼冷眼旁觀。她一瞬間清醒過來,葳蕤院她待不下去了。

“藥是我娘給我的,說用在夫人身上,可以讓我當姨娘。”紫蘇淡淡的開口,眼神中已經沒有光彩。“我娘怎麼會有那藥,我知道背後太太應該也是幫了忙的,可是我太想太想留在少爺身邊了。夫人既能想出輪轉,明日指不定就能把我換掉,我要留下就只能幫太太。”

秦蓁雙手合十,神色疏離的望著跪在地上的紫蘇。“但夫人的屋子,看得太緊。吃穿用度都有秋詩把關,小廚房做個吃食曲嬤嬤還要再邊上站著,我無從下手。所以我想到了少爺,我自己嘗過這藥,確實吃不死人,就把它摻在薰香裡日日燻在少爺身上,夫人與少爺親近時便可吸入體內。”

“我娘未曾告訴我此藥的功效,她只說能祝我一臂之力。原以為用了會讓夫人再無子嗣,哪知你又傳出有孕。我想這是老天在幫我,你若真有孕,我便可以借機成為通房,既沒折損你的子孫緣,那我不用對不起少爺,豈不是兩全其美?”

白術向前扶住她,“紫蘇你真是一時糊塗,你自己嘗了點藥便覺著是無毒的了?你可知那藥短時間服用會使人惡心頭暈,葵水推遲,長久以往傷了根本,會出人命的。夫人僅是與少爺親近時沾惹上一點,便惡心的吃不下東西。那天天受了薰香的少爺,得吸進去多少?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少爺,卻不知是害了他!”

紫蘇震驚的轉向謝梓安,她自己試了藥便以為藥效不大,許是隻對婦人有用,才敢放心的燻在少爺身上。現在看見少爺消瘦的身形,眼底一片淡淡的青黑,原來也是起了藥效?“少爺,我.....”

“把她拉下去,看好。沒我的命令不能放她出來。”謝梓安發話,小廝向前要拖走紫蘇,她還在哀嚎,說著對不起謝梓安之流的話。白術一聲嘆息,她與紫蘇住在一間屋內。就如紫蘇不知她精通醫術一般,她也從未看透過紫蘇的心。

“你病了?”屋內只剩下秦蓁與謝梓安,她向前摸了他額頭,比平日燙一點。“為何不同我說?”

“不過是胃口不好,算不上什麼大病。若不是白術說我是中毒了,我還以為是最近太忙,累壞了。”謝梓安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口。

秦蓁覺著內疚,躺在身邊的人卻連他病了都不知。“我太大意了,沒照顧好你。”她頭輕輕躺在他的胸膛聽著心跳滴答滴答的想著。

“我知你只是把我當親人看待,一時半會兒的改變不了。”秦蓁聽後身體抖動,抬頭著急著辯解“梓安,我只是一時沒有適應,往後.......”

他把手指壓在秦蓁的嘴唇上,軟軟的似一塊剛蒸出來的年糕。“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你年少孤寂的時光我未曾參與,你情竇初開時還不知我姓甚名誰,那時陪著你的不是我。娶你更多是趁虛而入,你心中有怨氣也是應當的。”他把她擁入懷中,緊緊的禁錮在胸口。“但往後的日子,無論是晴朗無雲鳥語花開的好日子,還是烏雲密佈躊躇難行的壞天氣,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我會等你慢慢的接納我,我們一起好好的過。”

他的嗓音低沉,從胸膛裡共鳴出來似寺中古老陳舊的鐘,一聲聲傳來讓人莫名的安心。秦蓁不知說些什麼,是應該說些漂亮話哄他開心麼,她不忍心如此。既然說不出好聽的,索性就窩在他懷中,靜靜的呆一會。

許是餓了,謝梓安肚子叫了一聲。秦蓁忍不住偷笑一聲,“餓了?我讓秋詩把飯菜端上來,早就做好了的。”

兩人吃著飯菜,謝梓安問道:“既然知道誰是內鬼,你打算把你肚子的“孩子”怎麼處置?”他指了指秦蓁還未隆起的肚子。

秦蓁放下筷子,摸了摸肚子。雖然知道那裡並無東西,可她居然萌生出不捨的情緒來,“蘇氏費這麼大勁就是為了讓紫蘇進門,使我夫妻二人離心,她也多個探子。既然她起了利用孩子的心,那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用孩子坑她一把。”說罷伏在謝梓安耳旁,細細說著自己的計劃。

謝梓安嘴角上揚,替她夾了塊能豆腐放在飯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秦蓁點頭。

太陽愈來愈曬,照的人心煩意亂。據說夏日人的脾氣會是冬日的三倍,像是個炮仗筒稍稍碰下就會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