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勃率先跳下河堤,然後才向站在河岸的程文瑾伸出手,牽引著在冷空氣中已經變得冰涼的女人的手,緩緩的走下河堤。

而後,兩人手拉著手,踩著濕滑的鵝卵石前行,最後來到匆匆流淌著的小溪邊。

王勃將目光轉向身前的程文瑾,目光中既好奇又迷惑,完全不知道女人的下一步行動會是什麼。他甚至有些荒誕的想,對方不會是想在這大冬天的來一個冬泳吧?

那他到底奉不奉陪呢?

還是算了,那是要死人的,自己也要阻止對方不合時宜的荒唐行徑!

程文瑾吸了口氣,然後低頭,將一直在身後的臋部上一搭一搭的軍綠色帆布包轉到身前,拉開帆布包的拉鏈,伸手一掏,很快掏出來一個高階絲絨的小袋子。小袋子上繫有一根起著封口作用的錦繩。她拉了下黑色的錦繩,柔軟的絲絨繩應手而開,露出一個小巧玲瓏,帶著天青色釉彩的青花小壇。

程文瑾雙手捧著小壇,蹲了下去,目不轉睛的盯著壇口,彷彿手中捧著的是什麼祭祀的聖物似的。

此時的王勃,心頭卻莫名一緊,心髒像被什麼東西撰著似的,他屏息斂氣,連呼吸都放緩了下來。

這時,程文瑾開始揭開小壇子的蓋子,緩緩傾倒,便有灰白色的細碎粉末從壇子裡倒了出來。灰色的粉末迎風飄揚,落在嘩嘩流淌的水面上,頃刻間,便跟水混為一團,消失不見。女人倒得極其的小心,不讓一丁點兒粉末掉落在河床。

這時,程文瑾仰起頭,問他:“確定這河水能流去大海?”

王勃嘴唇發幹,腦子白茫茫一片。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在旋轉:程文瑾為什麼要倒灰?這灰又是什麼呢?

“我想,我能夠確定。”王勃吞了吞口水說,喉嚨幹得很,吞嚥得十分的堅澀。

“那便好。”程文瑾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海洋總是寬大,遼遠,以及溫暖的,是吧?”

王勃完全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有點頭說是。

聽他這麼一說,女人的臉上便淡淡一笑,將小壇蓋上蓋上,裝進紫色的絲絨袋子,放進帆布挎包,而後又彎腰四處尋找,很快發現了一根木棍,她便拾起木棍,在地上挖坑。

王勃也趕緊上去幫忙,兩人一起用力,很快挖出一個碗那麼大的小坑。在王勃的注視下,程文瑾將裝著小壇子的絲絨袋從帆布包中取了出來,小心翼翼的埋入小坑,蓋上土,用手團成一個小小的包。

“啁——”

“啾——”

這時,有水鳥發出“啁啾”之聲,這聲音,前不久聽起來還甚是悅耳,現在聽在耳裡,卻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悲鳴之意。

程文瑾蹲在水邊,將雙手放入冰冷的雪水中去洗滌,好一會兒,才站起。

王勃趕緊走上前去,抓起女人的雙手,拿到自己外套上揩幹,揩幹後又放到嘴邊猛地哈氣。女人的雙手蒼白,冰涼,感覺就像兩塊手形的冰塊,沒有一絲一毫的暖意。

到最後,他幹脆將女人的兩隻手掌挨在自己的臉上,緊緊的壓住。

“很冰呢!”程文瑾知道自己的手凍得像冰塊,想縮,但卻被王勃緊緊的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