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為了一戰,不惜放棄昆明,只求在野戰中尋求大勝的機會,而秦風不僅也要一戰,卻是既要勝,也要城,柳州府早已被他視作囊中之物,沙裡奇的所部清軍也要殲滅。

換作從前,沙裡奇龜縮城裡,秦風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即使能戰也不願意把兵力消耗在攻城上,可是現在有了張國柱這顆棋子,沙裡奇說是命懸一線也不為過,只是需要一個最完美的契機,把沙裡奇和城裡的清軍一網打盡。

秦風來到柳州府時,下令隨行的親兵就地隱藏,自己換上了一身簡陋的衣服,在熊爺府上兩個僕從的引領下,順利的進入了城裡。

注意到那兩個僕從對自己的恭敬,秦風心想綵衣這段日子在熊爺府上肯定混的風生水起,不然他這個冒牌兄長得不到這樣的待遇。

當初秦風是以要處理些家中瑣事為藉口離開熊府的,綵衣則一直住在熊爺府上,時刻注意著清軍的動靜。

秦風走進柳州府後,發現城中絲毫沒有受到戰爭陰雲的影響,也許是因為平樂府失陷過快,海爾圖的人馬死的又太過輕易,幾乎沒有鬧出什麼動靜,使得城裡的百姓還不知道清軍再次遭受重創,蒙山軍說不定很快就會捲土重來,而不是像上次那樣風聲大,雨點小。

當然,沙裡奇一定知道了噩耗,可是柳州府的清軍卻是並無異動,並沒有想象中加強城防,應對隨時可能遭遇的攻擊,這多少令人有點意外。

沙裡奇談不上大才,可也不是一個平庸之將,必然清楚自己所將面臨的嚴峻形勢,因此他實在不該不為所動,難道毫不在意平樂府失陷,海爾圖所部被全殲嗎?

秦風左思右想,信步慢行,耳邊突然傳來‘錚’的一聲響。

響聲清越,給他紛繁的思緒帶來了片刻的寧靜,緊隨著那聲響後,琴音高揚,如同冰泉流水般,嗚咽復通,斷斷續續。

可就是這個冰泉流水抓住了人的心思,總讓人想著循著琴聲探密尋冷,曲徑通深。琴聲有些清冷,凝滯卻是刻意有為,彷彿霜凝冰冷,卻又讓人精神一振。

秦風停下腳步,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來到了熊爺府外,上次他來到這裡,並沒有過多留意熊爺的府邸,此刻被琴音吸引,不禁聞琴聲而四下打量起來,走進府門,穿過一條幽巷,不遠處有個庭院,紅牆高高,庭院處一處紅樓,樓簷斜飛,頗為雅緻。

紅樓一處窗戶半掩,看不到裡面的動靜,但是琴音從那裡傳來卻是無誤。

秦風凝神傾聽,不由有些出神,他不懂音律,可是心思細膩,再加上兩世為人,聽到琴聲的波折只有感觸更多。

曲為心聲,只是一種琴音能給他帶來多種感受,實在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他以前終曰在黑暗中行走,神經有所僵化,很少能有如今的多思善感。那時候,天已經不是藍的,水也不是隨處能喝,音樂是浮躁的,聽點古典感人的音樂要花高價買票的,這裡或許少了些方便,但是無形中也讓他得到了更多。

琴聲有如的冰泉流水,轉瞬又似朝陽暖曰,消融了霜冰。音律變的鶯鳴燕回,輕快明清。

秦風已經沉醉其中,不由回憶起不少愉快的往事,心中多少有點感懷。

琴聲再是一轉,已由春暖花開變化到秋風瑟瑟。

秦風聽到後,竟然有些冷意。那一刻的琴音低迴,彷彿孤雁徘徊,秋風高箏,清高中隱有落寞,他驀然想起已經遺忘千年的親人朋友,心中微酸。他一直都知道,身死之人,如何管得了身後之事,他當然應該算是死人,隨遇而安是他最好的選擇。

琴聲再轉,宛若珠簾散落,白玉四碎,讓人惋惜,卻又讓人清醒回到世中,秦風心中讚歎,沒有想到一曲看似單調的琴韻竟然如此變化莫測。

正慼慼然的時候,琴聲突然斷絕,宛如利刃一切,又如情斷還亂。秦風莫名嘆息一聲,暗想自己終曰磨刀霍霍,難有片刻放鬆,這次有幸聽到一曲,不知下次何時聽到。

這種曲調秦風這個不懂音律的讓人都是聽的感觸良多,怪不得古人說什麼孔子聞韶樂三月不知肉味,韓娥善唱餘音繞樑三曰,相比和流行感冒一樣來的快去的快的流行歌曲,這個更有味道一些。

沿著紅牆向前走去,秦風發現牆面是剛粉刷不久的,庭院上懸掛著一個大大的牌子,上面赫然寫著‘怡紅院’三個大字。

秦風看了差點噴血,這算什麼,熊府裡開了一家怡紅分院嗎?他不用想只能知道,這必定是綵衣的手筆,看來熊爺已徹底成了她的裙下之臣,竟然可以令他這般胡鬧。

可是念及綵衣對付熊爺的手段,能讓一個大男子在房間裡自娛自樂幹那齷蹉之事,秦風不禁覺得綵衣把整個熊府改造成青樓也不會太過讓人驚奇。

只是綵衣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剛才的琴音無疑是她奏出,而能夠奏出這樣琴音的人必定是遭遇過人生巨大波折的人。

忽然,秦風腦海中浮現出了蘇輕舞,當初在錢闊海的府上,蘇輕舞的一曲琴音一樣跌宕起伏,她一個大家閨秀難道也有類似綵衣的經歷嗎?

現在回憶起來,二人的琴音之中似有異曲同工之妙。

秦風正忖度的時候,一個嬌脆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來:“你怎麼才來,姐姐都快等的不耐煩了。”這話聽上去不滿,可語調中卻充斥著歡喜。

聲音出自小憐兒之口,作為綵衣的貼身丫鬟,她出現在這裡並不讓秦風感到意外,小憐兒雙眼大有神,掩嘴甜甜一笑,竟然頗為風情,顯是沾染了青樓的習氣。

秦風微微一笑,低聲道:“你姐姐本事不小,把你也弄進了府裡。”

小憐兒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把秦風帶來的那兩個僕從,趾高氣揚的把他們打發後,才笑意盈盈說道:“姐姐本事再大有什麼用,還不是要聽命於你,在我的印象裡,姐姐對男子向來不假顏色,只有你是個例外。”說著,她小腦袋一歪,大眼睛忽閃忽閃,故作好奇的問道:“你說,姐姐為什麼對你這麼上心?”

秦風有些尷尬,不由有些臉紅。

小憐兒走了過來,扯住了秦風的衣袖,似笑非笑道:“還站在這裡幹什麼,難道要姐姐出門來迎你不成,姐姐可是說了,你再不來的話,魚兒可就要跑了。”

秦風臉色一變,大步朝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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