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無聲,蒼穹同色。可無論再冷的雪,也有消融的那一刻,就像再冷的冬,也有被春天取代的時候。

春還沒有到來,柳州府監牢外地上的雪,卻是變薄了不少,覆上了一層灰黑色的煙塵,與周圍雪白一片的天地格格不入。

馬蹄聲急響,踏破長街,翻起殘雪,帶出分新綠。那馬兒奔的極快,轉瞬衝到了監牢外,那騎士飛身下馬,有兵士才帶阻攔,見到那騎士的裝束,連忙施禮道:“馬遊擊,典史正在等你,小人帶你去見。”

馬金忠一臉陰鬱的點了點頭,大踏步的入了牢獄,沿路事物幾乎全化作了灰燼,他知道監獄昨夜燒了一場大火,更想知道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典史正在清算大火給牢獄造成的損失,看到馬金忠到來,立刻上前道:“馬遊擊,昨夜大火把牢房裡的犯人燒死了大半,你之前吩咐要見得李參將,他和被看押的家眷都被燒死了。”

馬金忠凝聲問道:“屍體呢?”

典史命人把李賀還有他夫人的屍體抬了出來,二人早已被燒的面目全非,根本就無法辨認,可從身材上看,倒是相差不多,又是從他們所在的牢房抬出來的,應該是李賀和夫人無疑。

馬金忠對於屍體似乎並無多大的興趣,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眉頭皺起問道:“可否查清大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典史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色,答道:“暫時還沒有結論,還請馬遊擊寬限幾日,卑職一定查個明白,不會有半點疏漏。”

馬金忠哼了一聲,語氣顯然不滿,可他此行只是為了李賀,李賀既然死了,他也就沒有逗留的必要,不再多言轉身便大步離去。

牢獄的一場大火似乎沒有引起多大的關注,死上幾個犯人更不會有人在意,哪怕犯人裡有曾經的柳州參將李賀,最多也只是讓人給予幾聲嘆息罷了。

在城中百姓們的心裡,李賀只是一個可憐的替罪羊,被燒死固然夠慘,卻勝過日後的身首分離,至少可以保留一具全屍。

而當秦風得知李賀被燒死的訊息時,他心中不禁感到一陣隱痛,李賀只要再受幾天苦,便可重見天日,現在卻被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燒死,實在是死的夠冤。

在一聲哀嘆中,風雪似乎也被秦風的心境感染,風緩了,雪小了,少了猛烈呼嘯,猶如少女的相思,綿綿流長中帶著些許悽婉。

秦風此刻並不在城內,而是在柳州府南邊十多里處的驛站裡,蒙山軍剛組建起來的騎兵在楊再興的帶領下,已經先主力一步來到這裡,羅婉兒竟然也跟隨而來,秦風知道後,便親自出城來見,正好也可以讓羅婉兒參謀一下即將發起了戰事。

又近黃昏,夕陽晚照。

冷風中的暖陽撒下了金黃色的光芒,斜飛千峰,最終落在了羅婉兒的臉上,她的臉上已無少女的青澀,散發著少婦般的風姿,雙眸也不再清冷,顯出幾分明亮多情。

羅婉兒和羅明堂,冷君傲一樣,變化了很多,可是她的絕頂智慧不會變,她來到這裡,為的是她生命裡最重要的兩個男人,一個是父親,一個是丈夫,她擔心他們的安危,如何願意獨自一人呆在桂林府。

秦風從羅婉兒身上移開目光,望著太陽一點點的西落,含笑道:“我記得和你一起從衡州府出來時,你對於前途並不看好,不知現在又有何感想。”

日頭落了升,升了落,天道迴圈。楊再興的八百騎兵,晝夜不停的攻城拔寨,一路上聲勢浩大,好似一條遨遊九天的巨龍。

巨龍雖新生,但已經成型,只待春風夏雨,糙石打磨,便能崢嶸畢露,霧化飛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