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泊秋沒什麼猶豫地搖了搖頭。

“那就最好了!管他具體是什麼,能讓你複明又沒有副作用,那是再好不過了!”許慎激動了一會兒,又忽然想到什麼,“不過,博士,你現在的眼睛看起來的確和之前差距太大了。”

許慎不知道怎麼形容陳泊秋現在的眼睛給人的感覺,冰藍色的眼瞳幹淨又深邃,看不到一點雜質,甚至連一絲波瀾都難以捕捉,只在垂下眼睛時露出一點柔和又渺遠的悲憫感。可與他對視的時候,這樣一雙眼睛卻有種說不出的引力——並不是魅惑勾人的感覺,更像是神明點的燈盞,讓人不由自主地追隨他的目光,渴望它們能在一片荒蕪黑暗中為自己指明前路。

或許他的描述還不完全正確,但陳泊秋的眼睛忽然發生這樣的變化,並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那還是謹慎些為好。

“博士,你的眼睛還是要擋起來,”許慎一邊說,一邊在屋裡翻找起來,很快就找到自己眼睛受傷時常用的護目縛帶,“用這個試試,對視野影響很小。”

陳泊秋接過去,將縛帶罩住雙眼,為了防止松動,他順勢將後面碎發捋起大半,和縛帶紮到一起。

不太友善的敲門聲在此時響起,伴隨著雷普的怒吼:“陳泊秋,你出來!許慎,開門!堂堂青艦軍艦長包庇他胡鬧,幹的什麼事情!”

許慎進來的時候並沒有鎖門,所以雷普一腳便把門踢開了,怒目圓睜地看著屋裡的兩個人。

“雷總司發的哪門子脾氣?”許慎皮笑肉不笑地道,“我可沒鎖門,您推推也就開了。”

雷普被許慎噎了一下,轉眼看向陳泊秋,只覺看起來依舊是蒼白消瘦病骨支離的模樣,不敢置信地道:“陳泊秋,你眼睛都瞎完了,怎麼把海龍翼打碎的?”

陳泊秋掩藏在縛帶下的目光銳利而平靜,將雷普每一絲細微的表情和動作都盡收眼底,他清楚地捕捉到雷普在看到他頸間的脖環時,目光陡然一亮,手掌撫上身側的口袋又匆匆放下。

陳泊秋喉間幹燥疼痛,還沒開口便悶著咳,恰好他也不願搭理雷普的問話,便就這麼蹙眉低咳著。

他咳得越難受,雷普的表情就越鬆快,進門時的怒火也消弭大半。

“雷總司,博士他是迫不得已,三四號海龍翼本來就留不住,方案也向您報備過,只不過提前執行了,”許慎不想在這個節骨眼和雷普再起沖突,心平氣和地解釋,“軍統部早就遵從陸上校指揮,緊急製造了備用海龍翼,糙是糙了點兒,但勉強能用。這會估計都快裝好了。”

“知道了。”

雷普嘆著氣搖了搖頭,剛想說話,陳泊秋忽然出聲喊他:“雷總司。”

他聲音嘶啞,語氣卻並不羸弱,雷普微微一怔。

“您來得正好,”陳泊秋慢慢往他的方向走了幾步,“控制器,給我。”

雷普臉色一變,迅速將自己不知何時落在陳泊秋脖環上的目光移開:“什麼控制器?我不明白。”

“不明白?”陳泊秋微微偏了偏下頜,像是對雷普如此拙劣的搪塞方式感到有些詫異,“你用過的。”

“……”沒想到陳泊秋這麼耿直,雷普語塞半秒,口幹舌燥地道,“哦……它,已經不在我這裡,雷明把他拿走了。”

陳泊秋搖了搖頭:“不可能。”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雷普睜大眼睛,“你見到他了?你對他做什麼了?!”

許慎見他如此繃不住,有些想笑:“雷總司,你找兒子找得分身乏術,任由陸上校帶著我們胡鬧,到頭來還一點頭緒沒有?”

“他可能已經被啟明星教唆,成為怪物了,你還在這裡嬉皮笑臉?”雷普怒道,“陳泊秋,告訴我他在哪,我得想辦法制止他!”

雷普的怒火對陳泊秋造不成任何影響,他只是平靜地站在原地,機械地重複著他的要求:“控制器給我。”

“你……”雷普指著陳泊秋的鼻子,氣得手指發抖。

“雷總司,我建議你還是交出來,”許慎誠懇地道,“博士的槍法快準狠,上校也攔不住的,更何況上校現在還不在。”

雷普臉色鐵青地僵立了一會兒,慢慢將手伸進衣袋裡,拿出了那根香煙一樣的東西。

“謝謝。”

陳泊秋接過來,抬腿就要走,雷普匆忙拽住他胳膊:“陳泊秋,雷明到底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