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宣告(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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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緩緩蹲下身去,摸索著陸宗停剛剛扔到地上的槍支彈藥,顫抖著手裝回一顆子彈,然後上膛。
槍聲卻已先在半空響起,是陸宗停讓沈棟鳴槍示警制止群眾。
“我看誰再說一句話!”陸宗停嗓子眼裡都是幹燥的血腥氣,眼底也猩紅一片,“電屏錄得清清楚楚,誰再開口,就是違反軍令,按軍規處置!”
雷明看電屏裡的民眾一瞬間都噤若寒蟬,不死心地道:“陸上校好大的官威,你濫用職權又該當何罪?”
陸宗停朝地上啐了一口血沫:“那也他媽的輪不到你來罰老子!”
“上校……”盛怒之下,他聽到陳泊秋在身後輕輕地叫自己,他回過頭,卻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退到自己身後好幾米遠的地方。
“泊秋!”在失血過多所致的眩暈下,陸宗停甚至看不清楚陳泊秋的模樣,但他知道不會好。
這樣的場面,是不是和當年他被流放前如出一撤呢?他這樣的狀態,如何承受得了?
陸宗停心急如焚地朝他疾走幾步,他卻又受驚一般往後退。
“上校……不動了、傷……疼……”他想要阻止他靠近自己的動作,卻又語無倫次,“我、髒……”
沒有時間再組織語言,他艱難而急促地大口吸氣,在短暫地間隙努力地向他表達自己的意思:“上校……我和博士、說話,可以嗎?”
陳泊秋小心翼翼懇求,每一個字卻都像是在陸宗停心尖上紮。他要他允許,只是因為他從前不允許他擅自透過任何方式見林家人,這種情況下他仍舊記得他的請求。
陳泊秋等不到他的回答,並沒有像從前一樣放棄,而是努力做著嘗試:“我知道……怎麼說了,可以……嗎?”
不會再像上次對待林上將一樣了,他不會再那樣,他已經很清醒。陳泊秋吃力地攥緊拳頭,讓掌心的針尖深深沒入,又重複道:“我知道了……上校。”
“可以,當然可以,”陸宗停一邊答應,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淩瀾,她臉色雖然還是蒼白,但神情已經冷靜下來,朝他點了點頭,他又躡手躡腳地試著靠近陳泊秋,“泊秋,你很害怕是嗎?我剛剛不應該離開你,我能……”
他的話,在看到地上僅剩的幾枚子彈之後戛然而止,靈魂似乎都從他身體裡短暫出竅了片刻才匆忙歸位,他艱澀萬分地道:“泊秋,槍……你拿了?”
陳泊秋用行動回答了他。
他雙手抵在胸前握著槍,槍口對準自己的脖頸,混濁失焦的雙眼艱難朝著淩瀾的方向,身體顫慄著緩緩跪了下去。
淩瀾睜大眼睛,剋制不住地和陸宗停一起低呼:“泊秋!”
陳泊秋眼睫輕輕顫慄著,他好像聽到了淩瀾像以前那樣喊他,但他知道那不是真實的,是他的幻覺。
已經不會回到以前了,不能朝更糟糕的方向演變。
喉嚨像被人扼住一般,他只能劇烈地倒吸氣,但他本能地竭力剋制著,穩穩地將槍口按抵在脖環處,別人看起來他只是說話慢了一些。
“博士……我是、陳泊秋,”他說話斷斷續續,夾雜著零碎的咳喘,卻將自己的名字說得格外清楚,“謝謝您……聽我說話。”
“我想,跟您、道歉,從前沒有、機會……對不起。”
“我害了……林、少將,害了、你們。”
博士、您、陳泊秋、林少將。這些稱呼和字眼,都是他在無人時對著空氣一遍又一遍地練習,才能吐露得如此熟稔而自然,就好像他們從來便如此疏離。
淩瀾話未出口卻已哽咽,她看著陸宗停在緩慢朝陳泊秋靠近,便拼命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分散陳泊秋的注意力:“你當時也沒有辦法,對嗎?”
陳泊秋怔怔聽著,一時間卻無法分辨這句話是真實地從淩瀾口中說出,還是他的幻覺,他只能憑借本能控制住自己不去回答,自顧自地道:“您……不用原諒……我,謝謝……您聽。”
他按著槍的手越來越用力,脖環在他頸間刺出密密麻麻的血線,讓淩瀾毫不懷疑他甚至不需要開槍,這個脖環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灰藍色的瞳孔已經完全失焦,茫然地轉了一圈,卻已經看不到陸宗停的身影。
他是不是已經不在了?他說過不要死在他面前,但是他走不動了,只能在這裡。
所以他應該不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