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讓開。”陸宗停一字一頓地道。

”上校,”守衛面露難色,“與會人員均已到齊,我們沒有辦法開門的,而且......”

他話音未落,只聽幾記槍聲轟鳴,幾乎要震碎耳膜撕碎心髒一般,令人大腦都變成大片空白,只看著眼前濃烈白煙還有夾雜在其中飛濺出來的金屬碎片,卻反應不過來那是什麼。

回過神來後便看見陸宗停站在原地,拇指拂過還在冒煙的槍口,手掌一轉便將槍支收回武裝帶裡,糊著幹涸血跡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只在胳膊彎曲時微微蹙了蹙眉,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視著門體上被打爛的制動儀。

“讓開。”

守衛不敢再攔,臉色煞白地退到兩邊,陸宗停抬腿踹開了藕斷絲連的古銅色大門。

“接船並非難事,況且谷院長只是做代理指揮官,軍統部不是完全放權。上將您不放心的話,可以全程雲監。”

“總司大人可能不太清楚,海上航行失聯是常態,全程雲監是做不到的。”

“但您身體抱恙,您的安危是整個海角的大事,我不能讓您去冒這個險。”

“總司方才說了接船並非難事,我自認身體尚可,不知您還有什麼其他的顧慮?”

林榮平聲音暗啞,臉色也有些蒼白,卻不見疲態,目光矍鑠地平視著主席位上的雷普。

他話音落下,會議室內安靜了片刻,沉默許久的谷雲峰緩緩道:“上將,不知您可曾為淩瀾博士考慮一二?”

林榮平神情並無波瀾:“谷院長,家事不便在此談論。”

雷普也用眼神制止谷雲峰。

“以林上將和淩瀾博士的身份地位,他們的事情並不是這兩個輕飄飄的字可以帶過的,”谷雲峰並未罷休,語氣依舊溫吞,卻綿針暗刺,“淩瀾博士一人擔當著四季滄海的守護重任,四季滄海對於海角乃至全人類的意義何等重大,恕我直言,她身上也不容有半點差池——”

轟鳴的槍聲打斷了谷雲峰的話,緊接著會議室沉重的合金大門被人從外踹開,嗆鼻的火藥味彌漫開來,主席位上的雷普一下就在大片的煙霧灰塵中看到糊了一身血滿身戾氣的陸宗停,感覺自己兩眼發黑,張大了嘴又氣得說不出話來。

會議室裡除了谷雲峰臉色鐵青,無論是認出他還是沒認出他的人皆是一臉愕然,完全反應不過來。

陸宗停緊蹙的眉心在視線與林榮平相接後稍稍舒展,啐了一口嘴裡混著細渣的血沫,便轉過臉去對著谷雲峰譏諷地道:“谷雲峰,我說你在狗叫吧,你胃口是比豬還大。怎麼,軍統部的活要搶不說,四季滄海的守園人你也要做?下一步是不是要搶我們雷大總司的位子了?”

他沖雷普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燦爛笑容:“總司大人,您可萬萬要小心啊。”

“……”雷普皺了皺眉,逐漸從乍見到陸宗停的沖擊中平複下來,“上校怎麼弄成這副模樣?是返航不順利嗎?可有人員傷亡?”

“你還關心這個?”陸宗停嗤笑,“但我現在不想跟你說話。我只想請問谷院長,您究竟意欲何為啊?十字燈塔這間破廟裝不下您這尊大佛了?”

谷雲峰的涵養是十方海角出了名的好,沒什麼人見過他吹鬍子瞪眼的樣子,眼下他表情雖然沒有大的波動,臉色卻很是難看,眼角也抽搐不止:“上校請自重,我是為了大局著想。”

“陸宗停,你胡鬧!”雷普氣得拍桌子喊起陸宗停的大名,“這是軍政會議,你這副模樣瘋瘋癲癲地闖進來,還在這裡胡言亂語,成何體統?!”

“我可去你媽的吧雷普,”捱了雷普的批,陸宗停甚至都懶得陰陽怪氣,隔著數米長的圓桌就沖對方破口大罵起來,“你也知道這是軍政會議?你通知我了嗎?你非但沒有,還派個新手開接駁艦,塔外從中央大門就開始層層設障,會議室門口還派人看守,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他媽的在開密謀把老子處死的會!”

陸宗停來得倉促,滿身血腥塵土,從戰場上帶下來的暴戾殺氣都未消弭幹淨,所以任憑他舉止駭人說話刺耳,也沒人敢勸半句,連雷普都是瞪著眼睛啞口無言。

“看看你們,這麼大一個圓桌,坐得滿滿當當,可沒留我的位置吧?”陸宗停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在他布滿幹涸汙血的臉上格外地令人毛骨悚然,“就這你他媽還有臉跟我強調‘這是軍政會議’?”

這下有人回過神來,顫顫巍巍地起身說上校您坐,陸宗停卻置之不理。

他眼角的餘光早就鎖定了坐在雷普邊上陰沉著臉的雷明,而雷明也早已按捺不住,冷冷地道:“上校此言差矣。這怎麼不是軍政會議呢?林上將還不能夠代表軍統部嗎?”

陸宗停額角青筋隱現,眼底有一閃而過的血紅色,卻並不是因為被雷明的話激怒。

林榮平察覺有異,便立刻道:“我自是能夠代表軍統部,也能代表陸上校的意願,這毋庸置疑。但陸上校作為軍統部總兵,的確是沒接到天涯塔的通知,這確是您幾位的重大失誤,雷副沒有必要混淆視聽。”

陸宗停下頜線繃緊又松開,鼻息起伏間,語氣已不像剛才那般激烈,那種怪異的平靜卻更令人不寒而慄:“副總司,您不開口我可都要忘了,您坐的是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