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襁褓(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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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上來……”邢越嘟囔著,一副要哭出來的樣子,“我知道很冒犯但是……可以幫忙嗎,淩瀾博士?”
淩瀾沉吟片刻,問:“你為什麼想幫他?”
邢越在電話那頭支支吾吾半天,終於說出來一個聽起來十分不靠譜的答案:“他送了我一個奶油蛋糕……”
起初拿到蛋糕票的時候,邢越只知道這是十字燈塔發給博士們的福利,陳博士自己不喜歡吃蛋糕,就順手給了他,後來他幫陳博士整理檔案,發現一大沓申請單,申請內容就是這個蛋糕票,只有放在最上面的一張是成功走完了所有審批的,上面什麼八竿子打不著的部門和人員都有簽名和蓋戳,其他的全部都因為各種各樣的理由被駁回或者失敗了。
他問過其他助手,他們都說自家博士的蛋糕票是有專人來發的。
陳泊秋卻寫了很多張申請單,每張申請單都是手寫的,雖然失敗了那麼多次,但字跡都是清雋工整,一筆一劃都看得出來認真懇切。
給他蛋糕票的時候,陳泊秋說過一句:“你不是喜歡嗎?”
邢越甚至不記得自己是什麼時候在他面前說過喜歡,但是他記住了。他在十字燈塔不受歡迎,辦事兒總比別人困難,但還是一遍又一遍地寫著申請書,在無數個部門之間來回跑,拿回來了這張蛋糕票,交給他的時候,也什麼都沒有多說。
淩瀾從邢越之前講的故事裡回過神來,看著面前的邢越急得眼眶發紅的樣子,幾不可聞地嘆道:“走吧,我跟你去。”
邢越欣喜萬分:“謝謝您淩瀾博士!”
他忽然想起什麼,又道:“您等我一下!”
他兩三步跑到冰櫃前,從裡面拿出一塊裝在小盒子裡的奶油蛋糕:“走吧!”
淩瀾微怔:“蛋糕還沒吃完?”
“哪裡捨得那麼快吃完!一大半都切塊了留著慢慢吃呢。帶一塊去給陳博士……啊那個,博士您要吃嗎?”邢越風風火火地又要回去拿。
“我不用。”
—
生科所的研究區外只有陳泊秋一個人。
他穿著深藍色的病服,懷裡抱著一張小毯子,手上還攥著一張薄薄的紙,額間、頸間和手腳腕處都纏著繃帶,眼睛不知是畏光還是看不見了,用半透明的白色綢帶縛著。
他的面板是不帶任何健康血色的蒼白,就連身上斑駁的傷口附近,血色都是幹涸黯淡的,像被烈火焚燒過的玫瑰花。慘白的燈光映照著走廊上幾乎每一個角落,空氣中每一粒細小的塵埃都是肉眼可見的清晰,他整個人站立其中,看起來像一具摔碎了之後勉強粘合起來的瓷器,被層層疊疊的紗布欲蓋彌彰地包裹著,丟棄在了無人問津的角落。
時間過了很久很久,他才輕輕動了動,因為他手腕處的多維儀響起了微弱的通訊訊號音。
他在旁邊的長椅上慢慢坐下,視線裡彌漫著一團又一團模糊的白光,他什麼也看不清楚,灰白色的指尖在多維儀上摸索了好幾下才終於接通。
一陣雜音過後,陸宗停嘶啞的聲音響起:“陳泊秋,你在幹什麼,為什麼不接通訊?”
陳泊秋應激産子的後遺症還未完全消弭,他之前已經習慣在聽陸宗停說話的過程中就從他的語氣、內容、神態來盡快想好自己應該怎麼回答,但是現在他腦子很鈍,幾乎轉不動,也無法控制身體下意識産生的各種反應,他呼吸急促渾身發抖,只能勉強抓住一些最快闖進自己腦海裡的念頭。
他想去檢查自己是不是剛才不小心按到了影片通訊,因為陸宗停很少跟他通訊,聽到他的聲音都會很厭惡,更不願意看到他的人,所以他一般都不開啟影片。
他眼睛實在看不清楚,只能顫抖著手把多維儀摘下來放著,然後吃力地將身體挪到多維儀的視野盲區。
“你跟雷明在幹什麼?”陸宗停陰沉著嗓音又問了一遍,“為什麼一直不接我的通訊?”
陳泊秋緊緊攥著小毛毯的一角,指節青白,他竭力調整著呼吸,吐字卻依舊艱難卡克,就像被人掐著脖子一般:“多維儀....沒......”
“你當我傻嗎?我能打通,是你不接,多維儀不可能有問題。”
陳泊秋不太跟得上陸宗停,他覺得自己能聽到他的聲音但好像沒辦法馬上明白意思,所以還在吃力地表達自己沒說完的話:“沒響......”
“沒響也會震,”陸宗停再次打斷他,“你接下來是不是又想說它壞了,這玩意兒起碼要在水裡泡一天一夜才可能出故障。”
“嗯、嗯。”陳泊秋沒再解釋。他並看不清楚,被他放在旁邊的多維儀已經是一副血糊糊的樣子,幹涸的、新鮮的血液混在一起,狼藉不堪。
陸宗停沉著口氣,想緩和情緒,語氣聽起來卻依舊無比僵硬:“別糊弄我,告訴我你在哪裡,在幹什麼?”
陳泊秋聽到他問“在哪裡”,腦海裡就只剩下他那句警告:不要死在我家門口。
“外面……”陳泊秋沒什麼力氣,但在不受控制的極度緊張的情緒下,他攥著小毯子的手愈發用力,布料緩緩撕裂,發出了細小的聲響,他卻沒有一點意識,“我、不回去……”
“……”陸宗停不知道他都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忍了忍脾氣,決定不再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他沉吟著深深呼吸,然後緩緩道,“我馬上要出任務,我接下來問你的問題,請你好好回答我。”
陸宗停以為陳泊秋會說“好”糊弄一下,然後開始他接下來的答非所問,但他卻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忽然問他:“疼、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