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支援(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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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宗停忍無可忍地將手裡捏著的毒鏢再朝骨木蜥拋去,骨木蜥再次被毒鏢穿透血肉,跌坐在地,大張著嘴唇喘息著。
昏迷不醒的陳泊秋因為陸宗停忽然的劇烈動作,險些從他懷裡跌落下來,陸宗停把他抱緊,沒注意到他一直微微蠕動著的小腹,咬牙切齒地死盯著骨木蜥:“你再咒他一個字試試。”
骨木蜥說不出話,只是慘白著臉不知所謂地怪笑著。
“分不清‘犧牲品’和‘犧牲’,你不配提林少將,”陸宗停啐了一口堵在喉間的血,抬手抹了抹嘴角,冷冷地說,“當年生死狀白紙黑字寫著,不計一切後果守護十方海角。字是你們自己簽的,血印是你們自己按的,過河拆橋如何,卸磨殺驢又如何?你們是簽過生死狀的軍人,這是你們必須要直面的後果,簽字畫押的時候就要想到的後果!”
骨木蜥臉上依舊是那樣的笑容,甚至發出了嘶啞幹涸的笑聲。
“少用感染來給人分門別類了,我們如果感染,會選擇跟你一起死在這裡,”陸宗停的聲音雖然虛弱,卻異常平靜,“我有炸藥,他有硫酸火,我們可以試試。”
骨木蜥的笑僵住了。陸宗停知道他極為牽掛秀秀,絕對不甘死在這裡。
陸宗停其實已經極度疲憊,他僅剩的力氣都用來護住陳泊秋,吐字已經逐漸遲緩虛無,但他還是咬緊牙關保持清醒:“你質疑我們會傷害你妹妹,我反駁不了。她是一個無辜的孩子,的確應該被珍視保護,而不是遭受無端的折磨,只是如今這樣的情境,萬不得已的時候太多了。但還是請你把她和你們那幫人之間的界線劃清楚,她可以委屈,可以不甘,甚至可以因為你和你們父親的事情記恨我們,但是你不可以,因為你他嗎的是個軍人,簽過生死狀的軍人!”
骨木蜥低垂著眼睫,忽然又笑了起來,悲涼而嘶啞:“憑什麼是我們?我們守護過的人,要殺了我們?”
“我們連思考怎麼辦的時間都不夠,誰來給你解答為什麼?”陸宗停嗤笑,“如果天災和異種是能講道理的敵人,誰不想講道理?你現在都已經加入了新的組織,又何必拿這些來討伐我們?”
骨木蜥譏諷地笑道:“討伐,你也配這麼講?只準你們練兵造炮把我們當過街老鼠一樣打?”
陸宗停微微眯著眼睛:“準不準的也攔不住你們啊,這滿天的大蛾子不就是你們連兵造炮的傑作嗎?”
骨木蜥獰笑起來:“前菜而已,就差點要了陸上校的命呢。”
然而話一出口,他就意識到自己進了陸宗停的套,他抬起頭,對上了陸宗停冷厲陰鷙的眼睛:“十方海角上下八百輩子的變種軍名錄裡,蛾類的數量兩三分鐘就能點清,被感染成畸形種的更是屈指可數,你們是瘋到了什麼地步,主動感染普通人類去擴大你們的隊伍?!”
骨木蜥眼角抽搐著,周圍枯槁幹燥的面板被拉扯出歪七八扭的弧度,他急促地喘息起來,終於對陸宗停起了殺心,臉上青筋暴起:“他們不過是你們的棄子,我們只是收容罷了,難道不比你們十方海角只營救孩子的宗旨高尚?”
陸宗停佈下的冰一直在緩慢融化,此時已經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裂隙,斷落的碎冰一塊又一塊地砸落下來,被困在裡面的飛蛾蠢蠢欲動。
“少自命清高說些冠冕堂皇的話,最該死的就是你們!”骨木蜥嘶聲吼著,枯瘦的身體開始膨大,幹癟的面板上開始暴出大片的肉瘤和疙瘩,腥臭味隨之湧出,他逐漸變成了龐大的異形骨木蜥獸體,像是在宣洩痛苦,他仰著肥厚的頭頸長嘯著,因為體型巨大,吼出來的音波迅速將已經脆弱不堪的冰層震裂,大塊大塊的碎冰像地震時崩裂的山石般墜落,被困在裡面的飛蛾傾巢而出。
陸宗停雖然沒了反抗的能力,臉上卻沒有露出什麼慌亂的神色,彷彿早有準備,只是傾身將陳泊秋護在身下,用自己的身體撐出一小片安全的領域,沉重的冰塊砸下來,他身形晃了晃又咬破了舌尖撐起來,在模糊的視線裡努力看清陳泊秋依舊安靜死寂的蒼白麵容。
剛剛跟骨木蜥爭執的時候,他一直在想,跟骨木蜥講的那些道理,他自己明白了沒有,接受了沒有?
是沒有的吧。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他這麼多年,在討伐陳泊秋什麼,又在記恨他什麼呢?難道陳泊秋跟所有人都不一樣,他是完人,是神仙,在知道林止聿被感染時,他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思考怎麼辦,甚至想好為什麼嗎?
可如果他真的有什麼萬不得已的苦衷,為什麼不能告訴他,難道他真的就一點都不值得他信任嗎?
“啞巴不會說話,好歹人家願意比劃,願意寫,”陸宗停昏昏沉沉地嘟囔,“你到底......怎麼想的......”
陳泊秋沒有回應,只是在微弱而艱難地呼吸著,但他微微隆著的小腹上悄悄股起了一個小包,小包一會兒股起來一會兒縮下去,一會兒東竄竄一會兒西竄竄,好像很努力地想靠近陸宗停,但它實在太小了,小小的動靜和幅度,在周圍天崩地裂的一樣的環境裡,一點兒影響都沒有。
陸宗停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一個肉乎乎的小孩兒,穿著奶黃色的睡衣,褲子有些短,露出兩截短短的蘿蔔腿,腦袋上一對毛茸茸的耳朵,尾巴在身後搖啊搖。陸宗停看了小孩兒半天,都看不出來他是小狼還是小狗。
小孩兒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轉過臉來,周圍的白光太過耀眼,他看不清它的臉,但能感覺到它很高興,嗚啊嗚啊地說著大人聽不懂的嬰言嬰語,顫顫巍巍地站起來,伸出嫩藕兒似的胳膊朝他要抱抱。
陸宗停愣了一下,想抱它,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
小孩兒也不哭,一直很高興,踮著年糕塊一樣的小腳丫,堅持不懈地要他抱。
可陸宗停始終無法動彈,甚至無法開口說話。
毫無徵兆地,小孩兒腳下的地面忽然裂開,隨即急速地塌陷下去——底下是深不見底的黑洞。
陸宗停從夢中驚醒,隨即一口熱乎乎的鮮血就從喉嚨口中嗆出,濺得到處都是。
他顧不上擦,咬著牙就想坐起來,卻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好像都被人用鐵錘敲過一遍,要斷不斷要碎不碎,能勉強動動但疼得他直發抖。
有人扶住他連聲安撫:“老陸,別亂動,別著急。”
這是許慎的聲音,陸宗停立刻死死拽住他:“許、慎。”
“哎,在呢,”許慎嘆了口氣,“你怎麼樣?”
陸宗停又咳起來,說不上話,只能直勾勾地看著許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