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良夜(第2/3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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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宗停一邊哼唧一邊唸叨著泊秋哥哥,陳泊秋每一聲都答應,然後趁機把藥都喂進他嘴裡。
這對陳泊秋來說實在折騰,林止聿在旁邊看得咬牙切齒:“討債的臭小狗!”
陸宗停好像聽到了,嘴巴開始癟起來,陳泊秋掩住了他的耳朵,低聲安撫:“宗停喝藥,哥哥什麼也沒說。”
陸宗停的嘴巴卻癟得更厲害,鼻子也皺起來,他喝了藥精神好了點,眼睛清明瞭一些,看著陳泊秋,裡面忽然就飛快地蓄起淚水,然後往陳泊秋懷裡一撲號啕大哭起來。
林止聿看著也不知道是該松一口氣還是該發火,松一口氣吧這臭小子總逮著陳泊秋可勁兒折騰,發火吧他在除陳泊秋之外的人面前又硬得像塊石頭,從不示弱,有時候真怕他把自己憋死了。
臭小狗一邊哭,一邊嗚哩哇啦地說著什麼做噩夢了好害怕,要泊秋哥哥陪著睡,好像真是嚇得不輕,但是追問起來,他又不明講,只說記不清了但是很恐怖。
陳泊秋向來不是刨根究底的人,他只會幾乎無條件地慣著陸宗停,他要他陪著睡,他就陪他,他說不出噩夢的內容,他也不多追問,只告訴他,想起來了就可以說,他都聽。
陸宗停永遠都記得那個夜晚。
他睡到半夜突然驚醒,睜開眼睛,陳泊秋就在他身邊,戴著單片鏡,在暖黃色的小夜燈下用多維儀辦公,他動作輕微,神情專注,連睫毛都顫動都是柔和緩慢的,整個臥室都因為他的存在變得靜謐而溫暖。
陸宗停閉上眼睛,往他身邊靠,他輕輕攬過他,掖好被子,一下又一下地撫拍他的脊背,他很快就再度沉沉睡去。
再也沒有一個夜晚能讓他如此安心。
—
窒息麻木的感覺忽然開始褪去,蛾群的嘶鳴聲和翅膀震顫聲混著風聲再度由遠及近地灌進他耳朵裡,身上被蛾群綿針刺中的地方也重新恢複了密密麻麻的痛感。
但是蛾群帶來的惡臭味好像不太聞得到了,周身被一種木質的焦香,還有那個熟悉的清冽的藥香味包裹著。
陸宗停想要睜開眼睛,卻仍舊感覺費力,昏沉間忽然感覺一雙冰冷幹燥的唇覆在了自己僵硬大張的嘴唇上,竭力往外吮吸著什麼。
陸宗停很快就意識到了,他在幫自己吸出堵在喉嚨口的碎屑,因為隨著他幾次重複動作,他幾乎被堵死的喉嚨終於開始松動,空氣能夠正常進出。
陸宗停終於緩過勁來,睜開眼睛,視線裡就是陳泊秋蒼白焦急的臉,雖然剛剛他就大概知道是他,但真的看到他人,想起剛剛兩人之間反反複複的近似深吻的動作,他還是止不住地發愣犯傻。
但陳泊秋好像沒發現他醒了,臉上焦急的神情並未減少半分,蒼白幹裂的嘴唇哆嗦著,他俯下身又朝他臉龐湊近。
陸宗停大窘,按著他的肩膀幹咳了一聲,嘶啞地道:“呃,陳泊秋。”
陳泊秋大夢初醒般顫慄一下,卻還是有些遲鈍的樣子:“上校……?”
“嗯,”陸宗停坐起來,低喘了一陣,覺得呼吸越來越順暢,道,“我沒事了。”
陳泊秋眸光微顫,沒說話,低下頭握著陸宗停的手摩挲著,竭力想要化開因為窒息而僵滯在那裡的冰冷血液。他的手很冰,一直發抖,卻固執地想要把陸宗停僵冷的指尖暖起來。
陸宗停並不知道自己方才瀕死時是怎樣一番情景,他只是夢回到從前。縱使關於過往,他有很多事想問陳泊秋,但眼下顯然不合時宜。多年行軍的習慣讓他一睜眼第一件事情就是觀察周圍的情況,陳泊秋把他帶到了一處既不隱蔽也不安全的半開放小山洞裡,仍舊有不少飛蛾會從這邊掠過,但也只是轉動著漆黑幽深的眼珠打量著他們,雖有意圖進攻,但又忌憚著什麼,盤旋躊躇不前。
陸宗停輕嗅了兩下那股木質的焦香味,隨即就發現自己身上塗滿了炭灰狀的東西,從味道來分辨,是清泠木的炭灰。應該是陳泊秋把找到的清泠木燒成了灰抹在兩人身上,這才讓蛾群不再敢靠近他們。
他這才發現,陳泊秋一直在搓動他的手,想要把它暖起來,陸宗停又叫了他兩聲,看他停頓了一下,才接著道:“我沒事了。”
“……嗯、嗯。”陳泊秋仍有些怔忡似的,松開他,開始撐著自己的身體往後退,他張了張嘴,像是想說什麼,喉嚨裡卻幹啞得厲害。
陸宗停這才看到他的眼睛在這樣的光線下幾乎黯淡成了徹徹底底的灰色,渾濁不堪,心下一緊:“你剛剛是看不清嗎?”
“沒別的、辦法,”陳泊秋吃力地解釋著,“我知道,髒。”
“我沒說你髒,”陸宗停知道他說的是剛剛幫自己吸碎屑的事情,想把他拉回來,發現自己不太有力氣,就道,“你過來。”
陳泊秋呼吸急促,在原地一動不動。
陸宗停開始不要臉起來:“你剛剛不是還強吻我,這會兒躲那麼遠幹什麼?”
“我沒……辦法,”陳泊秋斷斷續續地說著,他並不能分辨出陸宗停的調侃和玩笑,只能一邊重複著蒼白的解釋,一邊把自己的身體撐起來,說,“我去找水,前面有。”
“喂……喂!”陸宗停想著陳泊秋腿傷未愈,眼睛好像也不太看得清,心下著急,但又有心無力。
雖然說出來丟臉,但他畢竟剛剛是一個差點窒息而死的人,這會子還在恢複,聲音不大力氣也不夠,眼睜睜地看著陳泊秋往前奔去。
陳泊秋很快就回來了,他用一個鐵飯盒給他裝了滿滿一碗水,水質還算清,喝起來也解渴,陸宗停這才覺得精氣神都重振而起:“我剛剛是......差點被那些碎屑噎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