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了扭脖子,毫無預兆地打了一個大呵欠。雖然離我已經很遠了,但我還是下意識的後退了好多步。

刁鑽古怪先是震驚,然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發綠,隨後雙眼一翻,口吐白沫,仰倒在地不知死活。

“真煩,曬個太陽睡個覺都有人來打擾。走了走了。”

乞丐邊打哈欠邊伸懶腰,周圍如若無人之地,只有無止跟在旁邊,回頭看了人群中一眼。

我實在無法相信他是金蟬轉世,但又不得不遠遠地跟著,直到城牆根,他順著牆,緩緩地坐了下來,一副睡不醒的樣子。

我有些憤然,沈裡雖說容貌平平,但也是個幹淨的書生;蘇合就更不用說了,簡直健美先生、大眾情人典範,怎麼到他這成了方圓十裡不能近人的乞丐,怕不是從出生就沒洗過澡吧?

等等,我好像有些明白了,第二世怨念第一世的柔弱,便成了肌肉選手;那這一世一定是怨念上一世的多情,就成了避世選手;下一世會不會怨念這一世的髒亂差而變成潔癖選手啊喂!

這個轉世一點都不科學啊,金蟬子!

“他還在看麼?”

“不錯。”

“哼,遲早被美色拖累。”

“那黃獅精就是沖著他來的。”

“嗯,我心裡有數。”

他們口中的“他”應該就是殷溫嬌轉世吧,竟然沉迷女色?

說完正事,無止轉口恨鐵不成鋼地問道:“休緣,剛才為什麼不拿那些銀子?”

什麼?!這一世的聖僧竟然喜歡小錢錢的嗎!好對我的胃口啊!

猜不到這設定的我,驚喜到忘了捂鼻子,直到淡淡的惡臭鑽進鼻腔才回過神來。

“夠了喂,你還是出家人嗎?”休緣雖然看起來見怪不怪,但還是嫌棄起來。

“出家人拿點錢怎麼啦?出家人就不吃飯啦?就不洗澡啦?”

“就是就是。”我在一旁隨聲附和。

無止哼了一聲,轉身向城門口走去,不一會就揣著鼓鼓囊囊的荷包回來了,應該是把之前沒人撿的錢都撿了起來。

真是好樣的!如此勤儉持家,我沒有看錯人。

忽然間一陣輕快鼓聲傳入耳朵,大家都成群結隊地往戲臺那邊跑,不用說,肯定是金毛獅子恢複好後開始表演了。

“你先去吧,有事叫我,我再睡會。”

休緣剛一說完就打起了呼嚕,無止化形成普通客商的樣子,揣著荷包就往戲臺那邊走去。

終於可以和聖僧並肩行動了,我急忙跟上去,就算不被看見,也喜滋滋的。

等我們到地方時,人已經圍了個水洩不通,好像整個鞏昌府的人,尤其是男人,都聚集在這裡。一共三層的看臺上,人頭攢動,有打唿哨的,有說汙言穢語的,有直接扔錢的。

無止嘆了一口氣,走到沒人注意的角落,恢複了本相,浮空停在一個男子的頭頂。

我就更方便了,直接穿了過去,站在殷溫嬌第三世面前。只見他一身綾羅綢緞,脖頸處斜插一柄白玉扇,腰間玉佩香囊掛了一圈,實在俗貴氣逼人。

他來的很早,搶到了臺邊的位置,身邊的護衛組成人牆把他圍了一個圈,避免擁擠的人群撞倒他。他的臉因西域美人而興奮,眼裡放著慾望的光芒,眼下卻一片青黑,有了病態。

在眾人的熱情呼喚下,美人終於正式開始了舞蹈。只見她輕踏鼓面,金鈴聲和鼓聲一同響起,原本鬧哄哄的場子一下靜了下來,美人這才扭動腰肢,輕舒粉臂,整個身子柔若無骨。不同於緞帶飄飄的宮廷舞,西域的舞蹈以旋轉和抖動為主,清脆的鈴聲彷彿攝魂曲一樣,嘈嘈切切,聽的人心神蕩漾;金色的鈴身在陽光下也配合地閃著亮影,迷得人眼花繚亂。

一開始以金鈴為主,鼓聲輕襯。舞到興起處,鈴聲乍停,美人以一個單腳點鼓的飛天姿勢停格在這一剎。所有人都略微向前伸著頭,好像一群被捏住脖頸的鴨子,等待著下一步的動作。

隨後白皙纖巧的赤腳開始在大鼓的鼓面上有重有緩地敲著,聲音漸大,美人驀地跳起,整個人落在鼓邊的小鼓上,所有人發出一聲驚呼,隨即又按住了自己的嘴。

美人輕盈舞動,在一圈小鼓上自由來去,想來趙飛燕的掌中舞也不過如此吧。

我雖然看的有些痴了,但心中卻想早早拿到佛珠回獅駝城,還有很多事要做,於是轉頭過來看那個貴公子。

他眼神中的神采越來越亮,嘴邊的笑意更盛,一隻手在懷裡好像捏著什麼東西,那邊舞姿剛剛一停,他就掏出一大塊金子往臺上扔去,搶在眾人喝彩前喊道:“妞,跟大爺我回去吧,我盧家富可敵國,不會虧待你的!”

周圍人把喝彩生生嚥了下去,換成了竊竊私語:“這盧家公子都有二十房小妾了,怎麼還不夠?”

“可是說呢,你看那身子骨,都虛成什麼樣了。”

“咱們府裡的美貌姑娘都快讓禍害完了,你們是不知道啊,只要被盧墨看上的,要麼就做他的小妾,要麼就被——”

“閉嘴啊,你們怎麼那麼吵,沒看到大爺我正在和美人談話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