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說笑了,這劍本也不是什麼……神兵,”他掂量著話,生怕得罪了君安白,“只是重鑄的話,倒也不難。”

“呵呵,你這孩子說話倒真謹慎,你有話便說,我不怪你的。這劍哪裡談的上神兵,本就是一柄凡鐵,若非如此也不會要斷了。可是,我就是不願扔了它,說起來,當初他的主人就這麼把它扔在一個小客棧裡,還是我撿回來的,”君安白看似疲倦的嘆了口氣,回憶往事好像花了她很大的力氣,“舊事不提。我記得王家的人應該都發配充軍了,為何公子在這小城裡?”

“王瑛瑾本就是個該死之人了,如今能站在這裡,也是全杖了一位……朋友,捨命救我。只是她現在,怕是已經……我這條命本就是她給的,若是她現在能立刻出現在我眼前,我死也是願意的。”

“你說的那人,是個女子吧。”

“前輩你……”王瑛瑾有些吃驚。

“這江湖上能讓男人動心的東西很多,什麼功法秘籍,什麼寶甲神兵,哪怕只是幾個虛名,都有人日夜為之拼命,死的人也不見得就少了。但能讓男人說出‘死也願意’這樣的話來,便只有女人了。一個男人也許能讓好幾個男人丟了命,但一個女人卻可以讓很多男人不要命,我說的可對?”

他想了想,點點頭。

“還有一句話,我是想和你說的,”君安白看著這個後生少年,嘴角浮上一抹笑意,“你一直叫我前輩,卻沒想過你這樣叫一個女人,會把她叫得老了。”

王瑛瑾一窒,說不出話來。

“只是我不明白,你身在軍中又怎會遇著這樣一個女子?又怎會到這一個小城裡?”她話頭轉開了,似乎不曾開過一個玩笑。

少年直視著君安白的目光,這曾經聞名於江湖的頂尖殺手,眼中好像也只有一個尋常女人家對別人的事該有的好奇。他的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只是在回憶自己的事情。良久,他淡淡說道:

“我初遇她時,她給了我一條命,後來,她又給了我一條命。”

他的回答很是簡單,君安白看著他卻沒有再問別的,而是點了點頭。

“前……你聽得懂?”他這次趕緊改了口。

“你說出來,就是想讓我聽懂,而你這樣說,就是想讓我聽不懂。既然你自己都不知道應不應該讓我聽懂,那我能不能聽懂,就不重要了。”君安白看著他,自己默默地笑。

他不說話,將頭轉向一邊。他心中自然有許多話是想拿出來和人說一說的,但他又說不得。蘇清的事是他心中的秘藏,她的眼,她的眸,她的笑,至今都刻印在他的心裡,然而王瑛瑾卻不敢去想。她的眼似乎在亂軍中向馬上的他回望,她的眸好像還帶著被雨點打濕的悽涼,她的笑更是他心頭最柔弱的傷疤,每想一次都要撕開一次。便是此刻在這安靜的小院中,那女子也還是在他心頭徒增傷悲。

“是我害了她,”他忽而這樣說道,臉上帶著嘲諷的笑容,“我將那不詳之物交到她的手上,我這不幸之人又跟在她的身旁,若非如此,她又怎會落得如此下場。”

“對你而言,她是什麼人?”

少年不回答,只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說道:

“我,此生再不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