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可不限於吟詩。”段雪明似乎早有準備,侃侃而言,“既然大家要吃豬頭,我看不妨就以‘豬頭’為題,詩詞也好,典故也好,常識也好,只要能說出一些相關的東西,就算過關。”

“那能不能過關是由你說了算嗎?”沈飛摸著下巴,在心裡揣度著這交易能不能劃得來。

段雪明擺擺手:“我今天只是個服務人員,怎能直接參與遊戲?這裁判的角色,我看由徐小姐來當但最為合適。”

“好好!”沈飛一聽這話,心中大悅,“大小姐為人一向公正公平,讓她來當裁判,確實最合適不過了。大小姐這麼辛苦,這豬頭肉,自然得讓她先嘗為快。”說完,也不問別人同不同意,徑直從那豬頭的腮部挾下一塊肉來,送到徐麗婕的碟中,討好地說:“嘗嘗看,這個地方的肉是最細嫩的。”

看著沈飛的樣子,徐麗婕忍不住直想笑。不過既然他已經夾來,自己也就不再客氣,把那塊肉送入了口中。這豬頭腮部的肉果然又酥又爛,細嫩直如豆腐,同時味絕濃厚,在舌口間悠轉不絕。

“味道怎麼樣?”沈飛笑嘻嘻地問。

“味道是不錯。”徐麗婕歪過腦袋看了看他,“不過你賄賂裁判,罰你最後一個上場。”

沈飛捏捏自己的鼻子,苦著臉,一副無辜的表情。

徐麗婕此時轉頭看著姜山,笑盈盈地說:“姜先生,你遠來是客,就從你第一個開始吧。”

“好。”姜山略一沉吟,說道:“剛才沈飛說詩詞是我的強項,那我就偷個懶,不再另尋他徑了,下面這首《憶江南》是清代黃鼎銘的詞,其中便提到了這道‘扒燒整豬頭’。”言畢,他略微頓了頓,然後開口吟道:“揚州好,法海寺間遊,湖上虛堂開對岸,水邊團塔映中流,留客爛豬頭。”

“嗯,好一個‘留客爛豬頭’!”主座上的老者贊了一句,緊接著說:“揚州八怪中的羅聘也曾作過一首七絕,提到豬頭的美味,那七絕是這麼說的:‘初打春雷第一聲,雨後春筍玉淋淋。買來配燒花豬頭,不問廚娘問老僧。’”

“不錯不錯,你們倆的詩詞都很好,請吃肉吧。”徐麗婕履行完裁判的職責,隨即又丟擲心中的疑問:“不過剛才你們的詩詞中,一個說‘法海寺’‘留客爛豬頭’,一個說燒豬頭‘不問廚娘問老僧’,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馬雲呵呵一笑,說:“就讓我來順水推舟,解答這個問題好了。這‘扒燒豬頭’相傳是清代法海寺的僧人所創。最初做的並不是整豬頭,用的烹飪器具也很特別。當時的僧人將豬頭肉切成象‘東坡肉’那樣一寸見方的肉塊,塞進未曾用過的尿壺裡,加進各種佐料和適量的水,用木塞將壺口塞緊,然後用鐵絲將尿壺吊在點燃的蠟燭上慢慢燜制,這樣即使有人看見,也會以為他們在烤去尿壺中的騷味,決不會想到竟然是在烹製美味的豬頭肉。”

“啊?”徐麗婕瞪大了眼睛,“那這法海寺裡豈不是住著一群花和尚?”

“你錯了。他們不僅不是花和尚,而且是一心向佛的好和尚。傳說中乾隆皇帝有一次經過法海寺,聞見肉香,暗暗查訪,發現了和尚們偷制豬頭肉的秘密。乾隆爺大為震怒,指斥僧人們不守清規戒律。大家都很惶恐,只有一個和尚從容答道,他們烹製的豬頭肉,自己並不食用,而是偷偷賣給附近居民,從而籌集為佛像裝金的錢款。乾隆爺息怒後,也忍不住嘗了嘗那些豬頭肉,果然味道香郁,令人贊不絕口。自此乾隆爺就特許法海寺的和尚公開制賣豬頭肉,後來這豬頭肉就成了法海寺的一道名菜,脫離了尿壺之後,不斷改進,才有了今天的‘扒燒整豬頭’。”

馬雲侃侃說完,笑眯眯地看著徐麗婕:“怎麼樣,對我的解釋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這個解釋既有趣又合情合理。您也請吃肉。”看著馬雲夾起一塊豬頭肉吃得極香,徐麗婕忍不住“噗哧”一笑,說:“不過這豬頭肉原來最先是從尿壺中燒出來的,想到這一點,會不會影響食慾呢?”

“徐小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當初如果不是用尿壺燒制,那還做不出這樣的美味呢。”彭輝在一旁插話道。

徐麗婕好奇地眨了眨眼睛:“哦?這怎麼講?”

“這豬頭肉烹製過程中最重要的兩點,一是要燜得爛,二是要除去豬頭中的圈腥氣。”彭輝解釋說,“而以尿壺盛豬頭肉正好可以滿足這兩點。首先,尿壺口小,聚氣,以小火燜制,正是最適宜的容器;其次,當時的尿壺是用陶土製成,烹製過程中就像一個細密的砂濾鬥,可將豬頭中的圈腥氣吸附其中。現在很多廚子在做‘扒燒整豬頭’的時候,往往在豬頭下墊兩片大泥瓦,其實也是同樣的道理。”

“原來是這樣。”徐麗婕恍然點了點頭,笑道:“說得不錯,你也可以吃肉了。”

一桌九人,過關的已經超過了半數。徐麗婕此時把目光投向了陳春生:“陳總,該輪到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