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主菜都已上齊,意味著這“三頭宴”也接近了尾聲。

吃完碟中的獅子頭後,諸人各自放下了筷子,廳中氣氛逐漸凝重。

誰都知道,今天的宴席只不過是個序曲,見證“一刀鮮”和姜山之間的廚藝比試,才是大家來到紅樓宴廳的真正目的。

當序曲結束的時候,正戲就應該開始了。

諸人都看向主座上的老者,目光中充滿期待。

老者卻是一副氣定神閑的樣子。他拿起桌上的面巾,先擦了擦嘴,然後折疊了一下,又開始擦手。他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擦著,極為仔細,似乎這雙手馬上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快擦完的時候,他抬起頭,看了屏風後的“一刀鮮”一眼。

“一刀鮮”輕輕點了點頭。

老者放下紙巾,不緊不慢地說道:“今天我既然代做這個東道主,那也得獻個醜,奉上一道菜餚,一來給大家助助興,二來也有勞姜先生品評品評。”

老者語氣平和,但最後一句話中的挑戰意味卻極為明顯。眾人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這肯定是“一刀鮮”事先安排好的一步棋。老者雖然歸隱多年,但卻是不折不扣的揚州人,在此時出手,如果能勝過姜山,自然可算揚州廚界獲得了勝利;即使落敗,後面還有“一刀鮮”押陣,老者也算是起到了投石問路的作用。

姜山心中對此形勢更是清清楚楚,禁不住暗暗捏了一把汗。這老者不但廚藝極高,而且自己對他的來歷底細一無所知,比試起來,並無必勝的把握。不過好不容易查到了“一刀鮮”的下落,絕不能在最後的關頭功虧一簣。想到這裡,他仍是一副自信的表情,笑著說:“品評兩個字不敢當。老先生如果能夠一顯身手,讓大家觀摩學習,我倒也求之不得呢。”

“好啊,這下熱鬧了。”沈飛眉飛色舞,似乎唯恐天下不亂,“老先生,您今天要做什麼呢?‘神仙湯’還是‘金裹銀’啊?”

老者搖搖頭:“這樣的市井兒科,怎麼能在行家面前拿出手。段經理,帶我去後廚吧,順便也給我打打雜。”

“好的。”段雪明做了個請的手勢,老者起身離座,跟在段雪明身後,一同向後廚走去。

淮揚眾廚看著兩人的背影,都有些愕然。段雪明自二十年前橫空出世,擔任紅樓宴廳的經理以來,雖然很少拋頭露面,但其名望絕不亞於揚州任何一家酒樓的總廚。現在居然有人讓他來“打打雜”,而他還畢恭畢敬,毫無怨言。這種事情,如果不是親眼看見,只怕誰也不會相信。

老者身份的神秘和高貴,也由此可見一斑。

這邊的陪侍女子們忙碌不停,這次卻連眾人的碗筷餐具都換了。新上的餐碟色澤微綠,原是用上好的碧玉製成,筷子細巧白膩,自是以象牙為原料。見到這等陣勢,眾人都是暗自咂舌,陳春生更是心癢難撓,琢磨著須給“鏡月軒”也添幾套這樣的餐具,這才那凸顯出酒樓的檔次來。

過了約一刻鐘,仍是段雪明當先,兩人一前一後,回到了宴廳中。

只見段雪明手捧一隻銀質高腳餐盤,上覆圓頂盤蓋,小心地走至桌前,將餐盤放下。那餐盤鋥亮光潔,周壁用金絲嵌著遊龍的圖案,栩栩如生,看起來甚是華貴。

見到這樣的餐盤,眾廚的目光一下在全被吸引了故去,並且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