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這八大山人都在一個地方學習呀?”浪浪仰起脖子,顯得有些奇怪。

沈飛哈哈笑了起來:“你這個小笨蛋,這八大山人是明代著名畫家石濤和尚的雅號,並不是指八個人。”

浪浪“嗯”了一聲,也不知有沒有聽在心裡。他蹦蹦跳跳地搶著跑進了園子,然後興奮地歡呼了起來。

徐麗婕正要跟上,卻見沈飛突然停下腳步,對著門牆上懸掛的一幅字帖專心致致地觀摩起來。一邊看還一邊搖頭晃腦地念著:“至於初學分佈,務求平正,既能平正,務追險絕,既能險絕,複歸平正,複歸之際,人書俱老。”

“這是唐代書法家孫過庭在《書譜》中的一段話。”姜山解釋說,“意思是練書法的人,一開始必須老老實實,寫得工工整整,這一步練好了,才能追求一些筆法上的奇絕,最終奇絕達到極致,卻又會回到平淡工整的意境中來,這時才算是書法中的最高境界。”

“哦。”沈飛象是恍然大悟,看著姜山拍手喝彩,“有意思!有道理!”

徐麗婕更是心中一動,低著頭喃喃自語:“既能險絕,複歸平正,複歸之際,人書俱老?”她似乎悟到了些什麼,但又看不明白。

“我們今天來可不是研究書法的。”姜山催促道,“還是快進園子吧!”

三人進了園子,只見園子南腳有一間小小的書房。那書房不大,此時門窗緊閉。正對書房的是一汪十丈見方的水池,水池中立著一座五六丈高的假山,造型甚是奇俏。頑皮的浪浪立刻跑上前去,在假山的石洞中穿行了兩圈後,開始往山頂攀登。

這園子不大,一眼掃過後,並不見有其它出口,姜山抬頭看了看天空,略帶憂慮地說道:“馬上就要到正午了。”

沈飛不慌不忙地沿著池邊踱了幾步,然後找好一個位置站定,沖姜山和徐麗婕招了招手:“你們過來,看那裡。”

兩人來到沈飛身邊,順著沈飛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不約而同地“啊”了一聲,語氣又驚又喜——在那碧綠的池水中,真的出現了一輪明月的倒影!

那輪月影就位於假山腳下,不僅白亮,而且又圓又大,當微風吹過時,亦會隨著池水的蕩漾而輕輕晃動,那副模樣漂亮可愛之極,幾乎讓人忍不住想要彎腰將其掬在手中。

徐麗婕看了眼天空,朗朗晴日,哪裡有半點月亮的影子?她心下大奇,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姜山也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沈飛。

沈飛摸著自己的下巴,顯得有些得意:“這個石濤是疊石的高手,這座假山就是他選用上好的太湖石砌構而成的。水池中的這輪‘人造月亮’稱得上他疊石生涯中最出色的神來之筆。”

“人造月亮?”姜山和徐麗婕對看了一眼,似乎還是不太明白。

“嗯,你們跟我到近處看一看,就明白了。”沈飛一邊說,一邊向假山背後繞了過去,姜山兩人連忙也跟了過來。

這一側的假山緊貼池邊而建。沈飛走到月亮不遠處停下,用手指指頭頂:“你們看那裡。”

姜山和徐麗婕抬頭看去,只見上方是一塊嶙峋的太湖石,與其它石頭不同的是,這塊太湖石的正中部位有一個天然的圓形孔洞,此時太陽正好位於孔洞的垂直上方,一縷刺眼的陽光透過孔洞直射入池中。

兩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輪“月影”卻是陽光穿過孔洞後在水面上的投影。由於太陽起落,日光投射的角度不同,這“月影”也會發生盈缺的變化,恰在每天正午時,能夠出現“滿月”的效果。

“原來是這樣。”姜山嘆服地搖了搖頭,“原理雖然簡單,但匠心獨具,真是讓人拍案叫絕。”

“那‘一刀鮮’賞月的地方應該就是這裡了?”

徐麗婕話音未落,忽聽假山上的浪浪歡快地叫了一聲:“爺爺!”隨即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你什麼時候到的?是沈飛他們帶你來的嗎?”

沈飛三人連忙從假山後面走出,只見那老者不知何時已出現在書房門前,浪浪從假山上跑下來,一頭紮進他的懷裡,眨著眼調皮地說道:“爺爺,你不帶我,我一樣能來。”

姜山走上前,沖老者行了個禮,謙然說:“老先生,我已經應約前來,‘一刀鮮’在哪裡,還有勞您引見。”

老者用目光掃了三人幾眼,卻不作聲,只是用手朝著書房門口輕輕一指。

姜山三人同時順著老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書房的門雖然關著,但似乎只是虛掩,並未上鎖。

姜山走到門前,正要伸手推門,忽聽得一個聲音從屋內傳出:“你們已經攪了我的雅興,現在又要不請而入嗎?”那聲音甕聲甕氣,又帶著些沙啞,讓人聽起來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