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江南派這些企圖究竟太過私密,又涉及皇族秘辛,他丈人就算早就知道,也不會對他講罷了,這才令他一直有些疑惑。

倒是現如今經了蔣逵這麼一說,方麟終於混沌盡開。

原來建文帝雖然已死,看似叫江南派再沒了虎皮可以做大旗,寧王朱權卻在,這位王爺的新封地南昌還離著江南一派極近。

而那南昌看似極好,至少比大寧這種鳥兒不拉屎的地方好出很多,實則寧王也未必會很心甘……

方麟便穩穩的按下心驚,轉頭對蔣逵笑了笑道,大寧確實是個養馬的好地方。

“只可惜肅寧伯的長遠大計被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周仲恩連累了,為著幾個空餉小錢兒便害了一家子,這周家倒得早。”

“那馬場若無好軍馬配種,又沒有周家家兵壯著膽子前往邊境、想方設法去淘換些好蒙古馬來,養出的也不過是些尋常種兒罷了,勉強拉拉車就不錯。”

蔣逵卻是不知周家還曾打算派遣家兵私通蒙古,更不知方麟這話又是詐他,聞言便被驚嚇得大張著嘴愣在那裡,良久都不曾回過神來。

方麟便趁勢站起身來,笑著叮囑蔣逵好好歇歇:“我看蔣六爺也乏了,咱們還有什麼話兒,明日再接著聊也不遲。”

要知道他已在這暗牢裡停留了近一個時辰,眼下外面早該黑透了,那何紙馬衚衕指不定什麼時候便要有交鋒。

與蔣逵這邊比起來,那邊更加重要,他哪兒能繼續在這裡停留?

只是就在他臨走出這間暗牢前,也不忘回頭朝著蔣逵又笑了笑;那笑意真是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瞬間便將蔣逵嚇得仿若被誰抽了筋,頓時便癱軟在那裡,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個煞神到底都知道些什麼?

難道他早先聽說的那些若有若無的傳言,說他父親被陛下一紙聖旨派往安南巡邊,本就是陛下勝券在握、打算對江南一派動手的開始,這根本就不是什麼傳言……而是真的?

原來蔣家人既是陸陸續續都從容若繁口中得知了血蟻石的來路,連著蔣夫人也不得不冒險對蔣氏動了手,皆是被這樣不知從何而起的傳言嚇得不善。

那血蟻石既是來自安南,誰不怕陛下早就授意了駐紮在安南與大明交界的英國公,只等著蔣德章到了那邊便要收網?

因此上別看蔣夫人這般狠辣,實則她也算是將自家老爺豁出去了——蔣德章既已被陛下的聖旨支出去了,她就算有三頭六臂又怎樣?

她既是已經保不了他,所能做的也就是先造出一個自家對那血蟻石毫不知情的樣子來,先保住自己與子孫再說。

蔣逵也便從方麟臨走前的這一笑中不知生出了多少假想來,其中最叫他心驚膽戰的,便是他父親蔣德章已在英國公手中繳械投降……而這訊息也早已傳回陛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