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論肖瑩如何示好,錦繡也明知肖姑姑並無惡意,她也依然笑不出來。

倒不是她還在後怕,而是肖姑姑哪怕將話說得再好聽,她也莫名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她確實從沒跟肖瑩講過她孃的真實身份,這是她對肖瑩唯一的隱瞞。

可她不也只對方麟講過她孃的事兒麼,她又不是獨獨瞞著肖姑姑!

這就更別提她還一直以為肖瑩是她父親的人,實則人家的來頭兒卻是如此之大。

如今她可不是有些猜疑,猜疑肖姑姑是否還有其他任務,譬如不但要替當今陛下暗暗考量她父親與方麟的忠誠,還要替陛下追查建文帝時代的暗諜。

要不然肖姑姑怎會順勢揹著先帝餘孽的罪名,雖然免於一死,卻被趕出宮來?

她便既不笑、也不去接肖瑩的話,只管埋頭坐在那裡,擺出了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來。

殊不知方麟卻已笑出聲來道,姑姑這是終於被錦繡感動了,這才願意主動說出真實身份了麼。

“虧我一直以為姑姑一輩子都不會提起此事呢。”

這會兒便輪到肖瑩驚訝了,等她驚訝得抬頭望向方麟,也不待她問出難道方大人早就看出了我的端倪來,方麟就擺了擺手。

“姑姑也不用問我是自己個兒看出來的,還是三爺看出來的,再不然便是我們得了宮裡什麼指點了。”

“只要姑姑明白我們早就知道你沒惡意,我們這一頭兒也沒什麼要瞞著你的,大家個個兒都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這就足夠了。”

……這般等得肖瑩告辭回了後宅,錦繡還是有些悶悶不樂,也不知是不快於自己對肖瑩的輕信,還是不快於誰都多少對她有些隱瞞,再不然便是二者兼有。

若她只是輕信肖瑩就算了,為何連著她父親或是方麟也瞞著她,遲遲都不曾告知她肖瑩的真實身份?

誰知方麟又一次笑起來,繼而便悄聲告訴她道,其實他哪裡是真知道呢:“我只是順勢詐她一詐,好叫她老實些罷了。”

原來方麟確是早就在肖瑩來了容家後,便對肖瑩的身份起過懷疑,那個懷疑點還與錦繡不謀而合。

那便是這位差點做到尚宮之位的女官既是被扣上前朝餘孽的帽子了,為何還能全身而退。

肖瑩是被容程保下來的,他這位丈人也確實有些本事不假。

可他丈人若是手裡沒些實證、足以證明肖瑩的清白,哪裡敢給什麼“前朝餘孽”作保?

方麟也便早就猜到,這位肖姑姑的身份定是當今陛下最清楚,而他丈人或許也知道,這才應了陛下的暗示去將肖瑩救下,又順勢給她做了保人。

否則他又怎會在懷疑起了肖瑩的真實身份後,還能這麼安心的叫她跟在錦繡身邊,繼續留在容府?

論說他們這一頭兒既是立身夠正,也沒什麼可怕的,可這也不代表他就喜歡時刻被人暗中審視督查不是麼?

因此上方麟眼下也是分外欽佩他丈人,他丈人竟然明知肖瑩的真正身份,還敢將這人領進容府放在家中,這才叫真正的幹幹淨淨、坦坦蕩蕩呢。

“另外你可還記得,我頭些日子提起那個韓淩來,其實肖姑姑早就提前跟你說過這人了?”方麟悄聲道。

“我也是那一回又越發認定,她的身份一定有蹊蹺。”

“要不然她就不會早早拿著韓淩當引子,叫你理解你父親遲遲不動蔣氏與蔣家的苦衷。”

“她定是怕你不知利害,輕易便動了蔣氏,再壞了陛下交給你父親追查的要緊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