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當然早就知道方麟四五歲時就沒了娘,那時節坐在龍椅上的還是建文帝朱允炆,而不是當今陛下永樂帝。

只是她卻從未聽過華貞跟她起方麟親孃的死因,她也便一直都以為他娘是病死的。

不但如此,她還不止一次私下感慨過,別看他娘是大長公主府出身,要銀有銀要人脈有人脈,卻終歸扛不過病魔。

怎麼如今方麟卻跟她,他娘竟是簡直等於他爹害死的?

若事實真是如此,清河大長公主怎麼就能這麼白白認了,難不成連女兒和外孫的命也不在乎麼?

錦繡自是極為震驚,也極為疑惑,只不過面對著已經有些失態的方麟,她卻不能這就不停口的追問,也免得惹他越發難過。

她便連忙伸出手來握住他的手,又輕輕拍撫起來、也好權作安撫。

也許就是錦繡的手心太過溫暖了,動作又極是溫柔貼心,再不然也是方麟這些年早就歷練了出來,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壞情緒。

他的失態也便一閃即逝,轉而還頗為歉疚的對她道,你可別被我嚇到了,我不是對你。

“我知道你看似手腕淩厲,眼裡從來揉不得沙,實則卻是個再良善不過的性,這才哪怕被我繼母算計了不止一次,也願意為她腹中那個孩句好話。”

“可我還是得叫你明白,我今兒進宮請旨這事兒……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這絕不是看在那個沒出生的孩面兒上便能收手的。”

“你當我當年明明也能有不少更好的去處,為何卻蹦著高兒的都要進錦衣衛,哪怕我外祖母放話,只要我進了鎮撫司衙門便一棍打斷我的腿、我也不退縮?”

錦繡這才微微有些明白過來,原來方麟的生母之死從來都是個謎,大長公主夫婦雖有懷疑卻苦於沒有實證,方麟自己當年又太過年幼,他母親摔倒之時他並不在現場,也便更是連懷疑都無從可談。

後來還是方夫人續弦進了門,多多少少有些話語令日漸長大的方麟生出了些許警惕,尤其是他十五歲生辰那天,他父親在宴席上醉了酒,與方夫人的幾句談話又被他偷聽了去。

“我繼母明知方文安喝醉了,卻還調笑著問他,她如今也懷上老二了,不知會不會也被他弄死。”

“錦繡你知道麼,方文安那個畜生……他竟然當時便飛起一腳,將我繼母踹出去足有四五尺遠!他明明是個文人!”

錦繡頓時便緊緊捂了嘴,這才捂住了險些脫口而出的驚呼,卻捂不住眼中的驚恐。

原來方夫人在生了良姐兒之後也不是沒懷過身孕,卻也一樣被方麟的父親一腳踹掉了胎兒?

原來方夫人雖然可惡,卻遠遠沒有方麟的父親可惡可憎,或許連帶著方夫人的可惡都是被那方文安一點點逼出來的?

“我當時努力屏住喘氣聲、隔著正房窗扇縫隙瞧著,也便眼瞧著我繼母的裙漸漸被血染濕了,卻是直等著好好的一條紅裙被染得發黑,那畜生竟然也沒喊一聲來人。”

方麟輕笑,眼裡卻全是寒冰。

這之後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他這才轉頭便跳著腳的非要去鎮撫司當差不可,只因他雖然好似猜到了真相,他也還嫌不夠。

世人不是都這世上就沒有能瞞得過錦衣衛鎮撫司的事兒,哪怕時隔多年也一樣可以查出真相麼?

那他便去鎮撫司做個煞神!只有等他成了身穿飛魚服的煞神,再逐漸壯大自己,他才能徹底弄清自己親娘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