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錦繡心頭明白極了,哪怕方夫人那個詭計再如何惡毒,方麟終究沒叫她中計。

就連良姐兒房頂上的阿醜等人……也肯定是他派去保護她的,而不是為了去抓康六兒姐妹——那康家姐妹再如何可惡,那也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嬌姐,哪裡用得著阿醜出馬!

那麼她也著實不該繼續責怪方麟為何瞞著她了,誰叫方夫人那個詭計太惡心,而他又提前做了應對,他可不是不願叫她為此事作嘔。

她就不由得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他依然緊握的拳頭,也好叫他松緩松緩。

見得這麼輕拍仿若並不管用,她索性將他的手蓋在了自己手心之下,遲遲沒有拿開。

方麟就只覺得有股熱意從他手背一直蜿蜒到了腕上,又一路順著胳膊爬到了胸口;令他不由自主張開緊握的拳頭,反手便將她的手包在了自己的掌心。

……只不過等得方麟離開了容府後,他的臉色已是重新冷硬起來,隨後竟是連方府也沒回,便徑直去了鎮撫司。

“你要去拿忠勇伯周致遠……以及忠勇伯府所有男丁?”容程聽罷方麟的請命便驚訝了。

那忠勇伯府的世周仲恩早在兩個多月前就已身陷鎮撫司詔獄,至今為止已是招供了良多共犯,唯獨不曾牽扯周府半個人。

那麼容程可不是看不懂方麟的用意了——雖鎮撫司拿人未必需要坐實證據,可對方畢竟是忠勇伯府,這可是有著爵位在身的勳貴之家,絕不能與尋常文武官員相提並論。

方麟冷笑:“我這就叫人將證據給容三哥呈上來還不行?我就不信憑著這個還動不得周府。”

其實他明白容程並不是跟他要證據,而是怕他太過輕舉妄動。

那周仲恩貪墨軍餉一案看似侷限西北軍中,實則這案審到如今,不但連康家順等京官也深涉其中,暗中還牽扯了整個江南。

那若是他方麟一個輕舉妄動便令江南一派有所覺察,繼而影響了將那江南派連根拔起,壞的何止是他的前程,還有當今陛下的大計。

他可不是就得將證據拿來、也好叫容三哥放心,他已不是過去那個魯莽的愣頭青了,自毀長城的事兒他不做。

只是容程卻也沒想到,方麟口中那個所謂的證據竟然是一條馬腿,又是那麼血淋淋的裹在一塊破布裡,才拿進來便令這屋裡蕩漾起了濃鬱的血腥氣。

他難免有些哭笑不得道,這種東西你叫人拿進來做什麼:“就不能喊我出去瞧?”

“容三哥願意出去瞧瞧也好,正好外頭還有個少了一條腿的馬屍呢。”方麟吊兒郎當的搶先邁開步伐,伸手便給容程掀起了棉門簾。

“你給我回來!”容程又怒又笑:“難不成你指望我親手將這馬腿拎出去?”

這之後不過是片刻功夫,容程也便將那馬腿與馬屍都仔細看了個遍。

他就發現不單是那條馬腿上有個陳舊的烙鐵印痕,馬腹上依稀也有過這般印痕,只是這個印痕到底是個什麼字卻看不出,早就被一些陳舊刀傷掩蓋了。

容程難免微微皺眉。

“馬腿上這個字跡倒是清楚得很,這是個周字,是忠勇伯府的徽記不假。”

“可是馬腹上這一處……這幾刀刻得實在是太過巧妙了,根本就看不出曾經印過什麼字啊?”

容程既然也是軍中出身,他自然明白得很,在馬腹這個位置燙過字跡的馬匹多半是西北軍馬。

畢竟各個軍中都有這麼個規矩,馬匹都有自家的辨認方式,不同軍中絕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