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的表現力呢?

分明離得那麼遠,方小菲依舊感覺快要不能呼吸了!唐甜恬就像是一團炙熱的火焰,她旋轉著,躍動著,舞蹈著,所到之處,彷彿連空氣都跟著滾燙起來。她播撒著自己的美麗,洋溢著自己的熱情,她顧盼談笑間,眼角明豔動人的光彩讓在場的觀眾無法移開視線。

她身上穿著的流蘇紅裙,隨著她旋轉擺動,挽起動人的花,花朵不斷綻放,一次又一次奪去世人的眼光。

她腳下的腳步極快,又密集又快,她踩下去的力道極重,就像踩在碎玻璃上一樣,又快又脆。

跟隨著這團火焰,眾人隨著音樂一起擺動起來,沒過多久,場下就有不少議論聲想起。

“怎麼了?”方小菲看見周啟懷老師發出訝異的低呼,忍不住側首問道。

“舞蹈動作,是她自己編的嗎!”

場下不少觀眾也在小聲的議論,他們的視線不願意離開唐甜恬,這場小小的騷動不過頃刻,就停止住。倒是烏蘭諾娃忍不住和一旁的老師炫耀:“我的學生,之前把這舞跳給我看過。”

和重心在隔壁舞蹈學院教學的烏蘭諾娃不同,蘭斯是主要負責舞團編排改編的老師,他一瞬都不願意離開舞臺上的卡門,他看著卡門憑藉著極高素質的肌肉,腳下踩出炫麗的舞步,手上動作不停,繃直的背部顯現出的肌肉紋理預示著這位煙廠女工傲人的骨氣。

為了彌補芭蕾看起來過於輕快,身姿過於高傲的問題。

短短幾分鐘的演出中,唐甜恬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她還流浹背,旋轉舞動間地上落下不少水漬。但是她不願意停下來,她不願意停下展現自己的魅力,她不需要對世人說出一切,她只要做自己!

她就是那團火焰!那團在黑暗中猛烈燃燒,那團負隅頑抗,那團冷笑著看待這世間種種的火!她不需要被人抓住,也不需要被人眷顧,她是靜靜的燃燒著自己,訴說著自己。

唐甜恬高踢腿部,長腿劃過空氣中鼓動著的視線,她抱住自己的腿,媚眼如絲掃過,裡頭帶著誘惑、更帶著挑釁。

她看向世間庸俗的男男女女,帶著冷笑和喜悅。

就是這個眼神,蘭斯坐在座位上靜靜的看著,半響,分出心神和臉帶炫耀神色的烏蘭諾娃道:“她不是你徒弟吧?”

只是想單純炫耀自己學生的烏蘭諾娃立刻被噎住了,她沒想到只是一陣炫耀,就會出現一個人和她搶徒弟!她道:“你別搶!”

蘭斯有些好笑,我這不是就問一句嘛,再說了,我一個男舞者怎麼收女舞者做徒弟,他只能應和道:“我沒有。”

臺上,卡門的獨舞進入了尾聲,唐甜恬一腳踩實落地,另一腳在空氣中勾起、劃出一個俏皮的弧度,宛若弗朗明戈風格長裙的裙擺,落下之後,她定住造型,看向現場的觀眾。

她臉上帶著暢快笑容,並沒有化著濃妝的她只是在表演中保持住了輕蔑魅惑這兩種神色,現在表演結束,她完全笑開,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夜來香突然之間綻放在眾人眼前。

她明顯是愛著舞蹈的,掩蓋不住的喘息,額間密密麻麻的汗水,還有亮晶晶的雙眸,無一不在告訴觀眾:我愛著這個舞臺、愛著舞蹈。她這一笑,帶出充滿朝氣的少女感,有表演時更加炙熱的卡門作為對比,讓不少觀眾柔軟了心房。

掌聲愈發的熱烈起來,大家似乎都確信了,這將是莫利亞舞團的明日之星!

有蘭斯的玩笑在前,看著舞臺上謝禮的唐甜恬,烏蘭諾娃的危機感愈發的強烈,她想:不行,等下我就要把師徒名分給定下來!

同樣是作為老師,你人一個後輩為學生和為徒弟,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身份。在芭蕾舞界,能稱作徒弟的,得是老師一個動作一個動作親手扣仔細了,查核詳實了,才會放你上舞臺的存在。

隨著不少老前輩“離開”芭蕾舞界,隨著時代的發展和進步,這樣保守的傳承方法已經不多見了,礙於舞蹈學校愈發興盛,想找到一個嫡傳弟子,把自己的一切都傾囊相授,實在是一件大難題。

原本這輩子已經放棄這個想法的烏蘭諾娃,在前不久練功房的一次回眸,改變了這個主意。

她看見了唐甜恬的卡門。

一段酣暢淋漓的舞蹈從小小的練功房裡傾斜出來,連半掩的房門都無法抵擋裡頭那個女孩的魅力,她在用力的跳著,小小的練功房都壓不住她的魅力。

隨著一個轉身,烏蘭諾娃和對方的眼睛對視上了,她立刻想到原著中的一段描寫卡門的臺詞,她彷彿看見活生生的卡門出現在自己的眼前。那是一雙帶著□□的和熱情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毫不掩蓋自己對於舞蹈的追求和渴望,旋轉之間散發的魅力像是洞穴裡的妖精,可你和她一對上眼,你就會渾身一個激靈清醒過來——那彷彿是狼盯著獵物的眼睛,你就是她的獵物。

回味過這名準徒弟的眼神,完全沒有考慮過是否被拒絕的烏蘭諾娃勉強把注意力拉回到現場,繼續下一位舞者舞蹈的評分。她不知道是什麼讓原本不敢表露自我的學生變成現在這樣,但她不想錯過一位有著那樣眼睛的舞者。

即便被當成獵物也在所不惜,她回頭看了看仍未平靜下來的觀眾——想來他們也是一樣的,寧願成為獵物,也要和那樣的尤物一度風流。

剛開始的時候還只是莫利亞的舞者們坐在臺下,但是此次芭蕾舞首席選拔並沒有制止觀眾的入場,只要交上一小枚作為意思的硬幣,你就可以憑票入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