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生最後給自己選擇了一個寸板頭。

坐在理發店專用椅子上的他,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弱小無助又可憐。只見他身後的兩個人對著他的頭比比劃劃,時不時冒出一些他不太理解的詞彙。

什麼“削薄。”,“內扣。”

如果不是他搶先出聲,強硬要求,一旁在理發這一行沉浮了大幾十年了理發老師傅可能會和唐甜恬協商,在他的頭發上修出一枝花來。

除去了又長又礙事的劉海,改為寸板的南生看起來精神極了,雖然身上被打留下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癒合,看過去有點悽慘,但整個人的精神氣和剛剛走進理發店時完全不一樣。從第一次見面的蘆葦草,變成了一顆筆挺的小白楊。

原本雌雄莫辨的五官也不再那麼柔軟,看著硬氣了許多,他無奈地瞪著自己的杏仁眼,看著唐甜恬和理發師傅站在他身後不住地點頭贊許。

“好看,真好看。”理發師不知是在誇自己的手藝,還是在誇南生,至少在師傅旁邊連連點頭的唐甜恬是在誇南生。

“真精神!特帥氣!師傅您這手藝!絕了!”唐甜恬不但嘴上馬屁一溜一溜的往外冒,還誇張的比了一個大拇指。

正在拿掉脖子上碎發的南生忍不住給了表演誇張的唐甜恬一個白眼。

南生受不了,理發師傅倒是很受用,他說:“小姑娘,你最真甜,我給你男朋友打個八折!下次還來啊!”

唐甜恬眯著眼睛,看著鏡子裡耳朵紅透,低垂著眼盯著自己手的南生,忍不住在心裡唸叨:哼哼,劉海沒了,藏不住了吧!容易害羞,選什麼寸板頭!

“好嘞!太謝謝您啦!”

當然,帶南生來剪頭發的本意還是為他著想,因為那樣容易得近視。

等兩個人結完賬,唐甜恬盤算著南生結賬時不讓自己付錢的樣,打算明天帶點好吃的側面給對方補補,減免一些對方生活經濟方面的負擔,她嘴上說:“那我們明天見?”

南生沒打算和唐甜恬分道揚鑣,“我送你回家。”

唐甜恬一時間沒緩過神來,“啥?”

“你晚上一個人回去,不安全。”

此時是九月,下午五點多,唐甜恬抬頭打量了一下天空,再看了看錶情認真,不送自己回家可能就不走了的南生。

恩...好吧,偶爾被送一次,也不賴?

唐甜恬幹脆從腳踏車上下來,拍拍坐墊,“你載我吧?你會騎嗎?”

唐甜恬這輛車是標準的女士車,後座上還配備了柔軟的坐墊——萬一哪天糖糖要和自己回家呢?

南生點點頭,表示自己會騎車。唐甜恬就把車把的掌控權遞給的南生,沒想到自己倒是第一個坐上去的。

即便兩個人的身高沒有差太多,但男生運動發力的姿勢,和女生還是不太一樣的。南生弓起背像一隻被曬幹了水分的熟蝦,整個人身子前傾,顧及著背後坐著的人,既不敢半個身體貼到車把手上,也不敢挺直背坐正,他左腳一蹬,車一晃一搖地往前進。

因為校服是裙子,為了維持淑女的體面側著做的唐甜恬心裡可苦的不行,南生重心抬前,兩只腿輪轉之間跟著一起動的竟然是他背上的書包,唐甜恬也不敢抱著他的腰,就怕把他的重心給扯偏了,只得小心翼翼地捏住車坐墊旁的車架子。

“你慢一點。”即便坐在身後,姿勢艱難,唐甜恬也覺得有趣,偶爾走在平路上的時候,她繃緊肌肉,空出一隻手在南生的背後悄悄地拽住他左右亂擺的書包,就像拽住了對方的尾巴。

南生回她:“你輕一點。”他能感受到唐甜恬拽住他書包的力道,這輕輕的一拽,竟跟拽住他的命門似的,叫他蹬腳踏的力度也給放輕了。

唐甜恬聽見他這話,倒有些好笑,手放開,在對方書包甩起來的間隙,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背,“夠輕了吧?”

再一次的,南生體會到了唐甜恬對他的調戲,她的這種玩兒樣的,柔軟的,不經意間的一次撩撥,就能讓他全身的血湧到臉上,他幾乎是祈求的口氣開口:“你乖一點。”

就像在祈求孤兒院裡還在吃奶的孩子,停止半夜裡發出饑餓又無助的哭嚎。

唐甜恬做事也有自己的度,她聽聞這話,便不再做些小動作,安靜的就像暴雨前、又好像颶風後的風平浪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