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自家兒子的性子她又再清楚不過了,往年她一提說親的事兒,顧開元連聽都不聽,起身就走,可頭前見過梅花,她心裡存了想法,就跟顧開元提了幾回,也算是試探兒子的想法。

可讓她出乎意料的是,這回顧開元卻沒有堅決反對,甚至她說要是春天能訂下親事,等他考了秀才回來再成親,他都沒有反對,甚至有默許的意思。

知子莫如母,顧李氏哪裡還看不出來,自家兒子也看上梅花了呢?

要是這次再考不上秀才,等下一次去考,顧開元至少都二十八九歲了,拖得越久,就越難說上好人家了。

好不容易有了這麼個機會,顧李氏哪能輕易錯過呢?

顧李氏想到這裡,也就把面子的事兒拋在一邊,看屋裡沒人,便對周氏說道:“弟妹,我家開元你也見過,雖然不大愛說話,卻是個忠厚老實的,要是弟妹不嫌棄,就給他和梅花撮合撮合,你看這事兒咋樣?”

周氏雖然有了些心理準備,聽了這話也是一愣。

“這……”

她臉上的猶豫沒有逃過顧李氏的眼睛,顧李氏忙又說道:“不是我自誇,我家雖然說窮了點兒,人口卻少,只有我們母子兩個,我也是個好相處的,肯定不會虧待了梅花。再說我一年織布也能賺幾兩銀子,開元就算考不上秀才,給人抄抄書,教幾個村裡的孩子,日子也能過得去……”

她這番話說的實在,周氏看她的確是真心誠意,心裡一陣感動。

“嫂子說的哪裡話,我們家也不是那嫌貧愛富的,只是這畢竟是閨女的終身大事,我得跟他爹商量商量。”她想想又加了一句,“你家開元也是個難得的,上次他爹從你家回來,還跟我誇了半天呢!”

顧李氏聽這話說的有道理,又聽周氏說田大強對顧開元印象也很好,心裡就先放了一半。

“哎哎,那是應該的。”顧李氏把話說開了,也輕鬆了不少,笑道,“弟妹你正坐著月子,本來我不該說這些的,可是我也是心裡著急,弟妹可別見怪。”

周氏哪裡能為這事生氣,好容易梅花有人來求親,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兩人又聊了好半天,越說越熱絡,都暗暗覺得,有這麼個親家應該挺好。

不說兩個做孃的在屋裡籌劃,這邊梅花一聽顧李氏說到不知誰有福氣娶了她的話,就悄悄躲了出來,她雖然十九歲了,可畢竟是個沒出嫁的姑娘家,聽別人說起這種事還是不好意思的。

可她剛從裡屋出來,就碰上了正在外頭坐著的顧開元。

“顧大哥?”她微微一怔,隨即笑著招呼道。

顧開元正坐在椅子上,盯著面前桌上的茶具出神,農家平日燒火,屋子裡灰塵大,那茶具平時不用的時候,都是拿布蓋上免得落灰,此刻這套茶具就是用一塊淺綠色繡了月季花的手帕蓋著的,顧開元正尋思不知道這手帕是不是梅花繡的,梅花就出來了。

顧開元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站起身,口中訥訥地卻說不出什麼。

還是梅花走過來,輕聲說道:“這茶都涼了,顧大哥你先坐著,我去換杯熱的來。”

“不、不用麻煩了……”顧開元低聲說了一句,梅花已經自顧自拿了茶杯出去了。

顧開元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想到她手裡拿著的茶碗是自己剛剛用過的,想著梅花的手指就壓在自己剛抿過的地方,臉上不禁一陣發熱。

不一會兒的功夫,梅花就端著茶水回來了。

顧開元才坐了片刻,忙又起身接過。

梅花站在地上,離顧開元不遠不近的,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留還是該走。

若是留吧,屋子裡孤男寡女的,傳出去未免不好聽;若是走吧,丟下顧開元一個人在這兒坐著,似乎又太怠慢了。

她還在猶豫著,那邊顧開元已經開口了。

“梅花,你最近……還好吧?”

見顧開元望著自己,眼底是難掩的關心,梅花不由得心頭一暖。

“多謝顧大哥記掛,我已經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