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就休,省得受這王八氣!”蔣氏抹了把眼睛,大聲喊道,“反正這日子也過不下去了,我帶著兒子回孃家,給這個臭不要臉的東西騰地方!”

她說話的時候指著何春,可何春正在炕邊伺候著老太太,田王氏一抬頭就看見蔣氏正指著自己,嘴裡還不幹不淨地罵著。

田王氏氣得捂著胸口,直撅撅地往後一仰,倒在了炕上。

“你們聽聽,她還有臉罵我呢!這樣沒規矩的娘們還留著幹啥?叫大壯回來,趕緊寫休書!”

見田王氏氣得臉上都沒血色了,又是喘粗氣又是蹬腿的,田芳生怕她再犯了中風的毛病,趕緊叫上何春,不住地給田王氏揉胸口,拍後背,又罵蔣氏:“還不快出去!杵在這兒,是想把我娘活活氣死嗎?”

蔣氏想辯解又無從辯解,又聽小姑子也罵自己,又是委屈又是寒心,轉身就出了屋。

田王氏眼角的餘光看見她走了,氣得呼哧帶喘的。

“你們瞅見了沒,她還跟我尥蹶子呢!我這是做了什麼孽,到老了要看兒媳婦的臉色過活啊——”田王氏拉開長音,嚎得左鄰右舍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田芳算是明白了,為啥剛才田四奶奶說她家熱鬧,這麼一看,可不是熱鬧麼,這是天天在家唱戲給人家聽呢!

可這畢竟是自己家,田王氏又是個病人,她還能說啥?

看著何春眼睛紅紅的,還任勞任怨地伺候著田王氏,田芳滿肚子火氣都朝蔣氏去了。

這個大嫂真是好賴不知,不用她伺候老太太,她還在家作上了!

要是把何春趕走了,看誰能把老太太伺候這麼好!

好容易把田王氏哄好了,田芳找了個空隙,把何春叫了出來。

“何春,這到底是咋回事?”田芳也不繞彎子,直截了當地問道。

何春低了頭,輕輕抽了抽鼻子,像是強忍住眼淚。

“姑奶奶,奴婢真的沒有勾引大爺,奴婢就算有這個心,也沒這個膽子,再說,奴婢成日伺候老太太,哪有這個閑工夫……”

田芳聽著這話有道理,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頭。

“那大嫂是咋回事?為啥就咬死了你勾引大哥了?”

說到這事兒,何春像是更加委屈了。

“家裡頭活計多,奴婢看大爺大奶奶都忙著累著,就想多幹點兒活,可大奶奶不許奴婢在她面前轉悠,奴婢就時不時幫大爺搭把手幹點兒家務活啥的,被大奶奶看見幾次,就非說奴婢勾搭主子……”

這話也有幾分道理,當初田芳帶何春回來的時候,可是狠狠地罵了蔣氏一頓,蔣氏自然就會把對田芳的怨氣發洩到何春身上,再加上何春一個年輕的女子,跟田大壯在一個屋簷底下住著,蔣氏難免會胡思亂想。

田芳這麼想著,正要相信何春的說辭,卻見一個人影匆匆走了過來,奔到她面前就氣喘籲籲地說道:“芳兒,今兒這事兒可不怪何春,都是你大嫂……”

田芳一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田大壯。

她心裡剛剛打消的疑心,此刻又全都升了起來。

“噢?大哥說的是啥話啊?沒頭沒腦的,你說的是哪件事?”田芳眼珠一轉,臉上帶著笑,眼角卻不住地瞟著兩人的神色。

她在外頭闖蕩多年,什麼人沒見過?一看田大壯這心急火燎跑過來替何春說話的樣子,她就直覺兩人之間有事。

何春也像是覺得不好,低著頭不出聲兒。

田大壯看看何春,又看看田芳,一時間有點兒摸不著頭腦。

“啊……沒事兒啊?沒事兒就好。”他嘿嘿地訕笑著,就想往外走,“芳兒回來一趟不容易,我去叫你大嫂準備幾個好菜,跟妹夫喝幾盅——”

“站住!”田芳臉色一沉,叫道,“大哥,你把話給我說明白,這是咋回事?”

要是田大壯和何春真沒事,至於這麼著急嗎?

田大壯沒想到田芳說翻臉就翻臉,一時愣在了原地,何春則不安地動了動身體。

“啥……啥事啊?”田大壯還想裝糊塗,“芳兒,你可別聽你大嫂胡咧咧,她那張嘴啥話都敢說,我和何春啥事兒也沒有,我晚上也從來沒去過她房裡……”

他越是這麼說,在田芳眼中越是欲蓋彌彰。

田芳眼瞅著田大壯一邊說,一邊不住地看何春,眼神中滿是關切和憐愛,心裡的火噌噌地就冒上來了。

田芳哪是能憋火的人,抬手就一耳光甩在了何春臉上。